毕竟，这些世界起初被造物主捏造出来，就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正的用意，是隐藏那些记录着真实历史的摩闻族，还有，那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降临日系统。”

李维自言自语着，也逐渐矫正着自己那被西斯提亚世界所扭曲的记忆。

“信息，或许不只是这个时代杀伤范围最大的武器。它的影响深远，无形之中，所有被扭曲的存在甚至都意识不到世界线的异常。

在一堆异常中，异常也会成为普遍事实。

可若是从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你们的异常显而易见。你们的灵魂，没有根。你们的记忆，没有源。

历史之神西斯提亚她做到了，她做到了让所有进入西斯提亚世界的外来者，都成为这些世界线的一部分。肝脑涂地，为那个不知所谓的伟大计划献出灵魂。”

“圣子大人，您是希望找回正确的世界线吗？”

李维空洞的目光微微闪动，否认了乌利尔的判断。

“正确与否，只看立场。我想要的，是真实的世界线，错误也无妨。因为，在丝线下轮回起舞的角色们，只有在恐怖与真实的夜幕降临后，才能正确意识到光影之间，何为虚伪的天穹，何为真正的自我，从而书写自己的命运。

不然，受命运操控者，依然会在世界意志的摆布下走上老路。”

听到这些关于真相的阐释，乌利尔感到头脑有些僵硬。他作为生命的本能渴望活着，可他虚构的肉体与灵魂，都在顺应死亡。

他是受精神力控制的亡灵，不该在这个时代诞生出自我意识。

可真正的世界意志已经被彻底消灭了，那股修正世界线的力量，也没能完全作用于乌利尔身上。

他现在十分困惑，自己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

他的肉体与灵魂正在逐渐分离。可两者皆为世界意志捏造出的产物，并不符合虚无的基本规律，不会真正意义上产生失魂症。

他的思绪凌乱不堪，可他的脑子却因为历史公理的压制，异常清醒。

“圣子大人。”乌利尔索性不再思考，拖着快要消融于虚无中的肉体与灵魂，问道，“你能否告诉我，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我快要无法思考了。”

犹豫了片刻，李维决定告诉他真相，“所有外来者都是真的。那些诞生于西斯提亚内部的，除了原初造物，几乎都是假的。你们都是为了配合世界线的轮回，而被捏造出的角色。以精神力为框架，在其中填充历史之神对虚无的独到理解，在随机投放到平行世界中，成为主角的陪衬。”

“是，是吗……”有史以来第一次，乌利尔丧失了所有的傲气。“就是说，我们这些虚构的存在，会挤占现世生灵的生态位，引发域势失衡吗？”

不需要李维做过多解释，乌利尔自己就理解了对方的意图。

“这个算是常识吧。”李维摸了摸手环，漫不经心地答道，“你是希望把个人命运置于世界命运之上呢？还是顺应大势，化作被历史碾碎的尘埃。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如此直白的话语，在乌利尔听来却像是天书。他还活着的时候，从来不会怀疑自我。可自从他死了，沦为力量的傀儡，关于他的一切，都得打上一个问号。

就连圣子的仁慈，在他看来，也可能是大脑为了安慰自己而编织的谎言。真正的圣子早就随旧世界线一同泯灭了。

虚构之物，难以承认虚构的事实。

乌利尔久久不言，也让李维逐渐失去了耐心。他毕竟不是曾经那位对部下宽仁的主角拉里森，他更自私，更在乎自己的命运，对他人的悲惨遭遇没那么在乎。

于是，他毫不留情地撕破了乌利尔最后的尊严，“承认现实吧，乌利尔，作为虚构之物，你已经活得太久了。现实里，你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为什么还要赖活着呢？

我算是理解，黑潮之主碾碎一个世界时，到底下了什么样的决心。

没你我想象的那么复杂，她单纯是对这些轮回不进的世界感到腻烦了，想以最痛快的方式一了百了。

想想也是挺可悲，作为世界意志的傀儡，你们何曾真正决定过自己的命运，一切都是被编排好的历史。可歌可泣，可怜可恨。

乌利尔，我不会再给你选择的机会了。在你成为有一个命运操控者的傀儡之前，自裁吧。”

“我明白了。”

乌利尔的精神早已被残酷的现实拆毁。默认现实的他，接过了那瓶银灰色的药剂，二话不说就灌入了那千疮百孔的躯体之中。

黑潮之主为了配合李维的行动，已经撤销了所有依附在乌利尔身上的力量。

加上历史公理的特效，乌利尔也褪去一切繁杂的装点，化作了纯粹的灵魂。

与李维那般由神界符文描绘的形象不同，乌利尔的灵魂就如一只游幽，浑身透明，只有脑袋里有着些许色彩。

但很快，清醒剂的药效就上头了。先是认清自己是虚构的现实，再是灵魂与肉体的软化，接着，乌利尔脑袋里所存不多的灵能波纹，也逸散成了杂乱的螺浮语。

到最后，他已经变成了一串灵能乱码。束缚在他灵魂上的精神之丝随风消散，他的命运，也就此终结。

“就是这样，乌利尔。”李维捧起乌利尔融化的灵魂，将它随意洒到了虚无之中，“认清现实，也是自我救赎的一种方式。绝症患者既然无法找到解药，那就服下毒药，把希望留给未来人吧。”

在将乌利尔彻底埋葬之后，那些以乌利尔为中心，受精神之丝牵连的尸傀，也纷纷化作了一半人形一半阴影的怪物。

它们嘶哑地哀嚎着，却无法动弹一步。

李维凝神屏气，在面前召唤出一道尸傀的投影，抬起历史公理，在它的后脑勺上来了一下。

哐叽一声，一瞬间，所有尸傀都遭到了重击，脑袋瘪成了碗装，底部出现了一堆被触须扎穿的漏洞。

而后，离魂散发动，所有尸傀都被上了“心神紊乱”的debuff，暗元素与灵能止不住地向外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