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内，华祈安用手心接取一捧水，扑打在自己发热的脸上。
清凉的水流立刻让面部降温了下来。
看着镜子里狼狈的少女，华祈安叹了口气。
太尴尬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喊了出来。
所幸，她说自己是做噩梦了，身体不太舒服，要用下卫生间洗个澡，她的舍友也没有多嘴问什么问题。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寝室里其他几个人看她时好像带了点心虚。
那个相对比较友善的娇小少女何怡好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但是华祈安当时情况确实紧急，便没有听她想说什么，第一时间拿上换洗衣物跑进了厕所。
掀开自己衣服的下摆，华祈安低头看去。
光洁白皙的小腹出现在眼前。
当时那钝痛感经过了快半个小时，现在依旧若隐若现。
但是……
华祈安的指尖触碰到小腹处光滑的肌肤，那里因为突然接触空气而有些敏感，在指尖下微微颤抖。
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一切，或许真的只是梦吧。
将上衣脱下，随手扔进带进来装脏衣的盆里。
然后是裤子、袜子、内衣和内裤……
“……”
“这个直接洗掉吧。”
深吸一口气，华祈安沉默地将一片狼藉的内裤扔在用来洗衣服的盆里。
真是糟糕透了。
是因为自己到青春期了吗？
这算是春梦吗？还是噩梦？
华祈安实在分不清。
抓了抓松散的头发，华祈安没有什么头绪。
安慰般地松了口气，还好床上应该没有沾到不该出现的东西。
这时候她就要庆幸自己小憩的时候没有更换掉身上的衣物了。
那些都是新衣服，才穿身上连半天都没有。
裤子估计也沾到了一点，到时候要去洗掉，但上衣的话，明天应该还能穿一天。
正是通过裤子的情况，她才能确定床单的状态还是完好的。
要说洗床单什么的，好麻烦。
华祈安并不算是一个勤快的人。
今天是学期才刚开始没多久，她的床单和被子自然都是提前洗干净带来的。
如果出现什么意外导致她需要花费多余的心力去清洗床单甚至是更换……
华祈安可装不出什么好脸色了。
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她的表情看上去已经快要碎掉了。
明明只是想睡一会儿觉，却一点都不安生。
以前自己也常常做噩梦，但是这么频繁和真实的也是少数。
长度比肩膀略低一些的墨发因为刚躺过还没有打理而有一些凌乱，华祈安左右摇头甩了甩，随意用手顺了顺毛。
脖子上缠绕的绷带依旧很扎眼，华祈安将手轻轻搭在上边，随后像是想确定什么一般，她皱着眉，慢慢将绷带拆开。
一股云南白药的味道开始散开，弥漫在空气当中。
盯着镜中人脖子处那已经淤青了的手印，即使是第二次看见，她依旧从心底感到发怵。
华祈安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冰凉的手附上了脖颈淤青处，让凉意钝化那痛意。
其实她一直在奇怪，如果现实里真有人这么用力在掐她……
为什么她现在还活着呢？
既然脖子上有用力而留下的淤青痕迹，那就说明当时一定有外力作用在她的脖颈上。
一个对她抱着如此恶意的生物掐着她的脖子，为什么她却好端端地活着。
这可并不像一场“恶作剧”。
华祈安侧着扬了扬脑袋，清晰的锁骨之上，是弧度完美的下颌。
这个姿势，脖子上的淤青可以被自己看的更清楚。
哪里深，哪里浅，她大致心里都有了数……
抬起手，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操摆着手的位置。
如果，她要掐死一个人，她会怎么摆手？
盯着悬空的手片刻，华祈安换了个动作。
她迟疑地将手往自己的脖子上挪，思考着如果有个要掐死自己的人，她的手应该怎么摆。
“不对……”
脖子上的痕迹……错开了。
这个结果看似否定了她的想法，但却肯定了她从一开始就存在的怀疑。
在掐人时，用力点最深的应该是拇指和食指……
那这个淤青如果是这个姿势的话……
华祈安将自己的手摆上脖颈——
痕迹重合。
“呼……”
就像是碰到了烫手之物，华祈安马上将自己的手撒开。
所以，她脖子上那个手印，是她自己掐的？
“……”
她需要整理一下思绪。
“哗——”
她把水卡插进热水机，直接打开花洒。
任由喷头直射的水流冲刷着自己。
水流从肌肤滑落置地，空间内一时被水声填满。
用香皂涂抹全身后，她闭上眼，弯腰，将洗发水抹在自己头发上。
难道她有梦游的习惯吗？
低着头，任由后脑被水流冲刷，华祈安沉默地盯着自己赤裸的脚，陷入了思考。
在知道谁是自己脖子痕迹的罪魁祸首后，她反而安心了不少。
至少这能证明，当时除了她以外，没有第二个人在现场。
恐惧来自于未知，在知道答案后，华祈安更倾向于寻找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做。
除了自己可能会梦游以外，她好像找不到其他答案。
因为自己当时梦到了被掐，所以身体也做出了相对应的反应……
她在梦境中突然失去意识，或许就是身体触发保护机制了。
自己把自己掐死的难度，还是挺高的。
一切都好像能够解释了。
水流顺着垂落到脚踝处的发梢，滴在自己的脚尖。
华祈安蜷了蜷脚趾，停下了动作。
空气中全是洗发水的气味。
搭在脑袋上的手上依旧有泡沫感。
但手有点酸了。
从刚才开始，她就在用手一直往下顺自己的长发，想将上面的洗发水冲洗干净。
今天的头发莫名的难冲洗。
华祈安有点失去了耐心。
或许她应该换个姿势洗头。
伸手关掉花洒，华祈安想伸手将额前的头发捋到脑后。
“……”
依旧弯腰的华祈安微微歪了歪头，抬着眸看着垂落到脚踝处的发梢。
水流顺着它滴在自己的脚尖。
心脏的声音仿佛突然在耳膜处鼓动。
……她的头发，有这么长吗？
华祈安深吸一口气，缓缓用鼻子吐出。
闭上眼。
再次睁开时，方才那一幕好像她的幻觉。
堪堪到膝盖下面一点的发梢上有水滴凝聚，滴落。
“我最近怎么了？”
“……见鬼。”
华祈安捋了把头发，把它们拢到脑后，直接打开花洒，仰着头就继续冲洗起来。
这次，她冲洗的很顺利。
没多时，她便洗完更换好睡衣，整理好换下的衣服后，她端着盆便打开门锁向外走去。
突然从湿热的空间出来，凉空气肆意往华祈安的衣服空隙里钻。
坐到座位上，她开始吹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寝室里现在竟然只有她一个人。
看了眼时间，都已经快零点了吧。
说起来，她从睡醒到洗完澡应该也没有半小时，她当时没反应过来这么晚了。
以往时间，这个点舍友们应该都已经上床了才对。
但今天却还一直在聊天……
寝室门都锁了，她们这个点出寝室，是去做什么？
没几分钟，华祈安便吹干了头发，收好了吹风机。
从背包里找到医院给的绷带和药膏，华祈安对着脖子涂抹包扎了起来。
舍友不在寝室的话，确实减少了很多不必要的无谓麻烦。
原本她打算遮一遮，先上床缠绷带的。
如今省去了这麻烦。
在她给脖子包扎好的同时，门口响起了骚动的声音。
华祈安抬头望去，惊诧地扬了扬眉。
“嘿嘿，小千你身体没事吧？我们刚去偷寓管会的桌子了。”
何怡抬着那张桌子的一角，此时看华祈安坐在那里，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虽然她的身形娇小，但无论何时都是元气满满的模样。
看着她，华祈安勾了勾嘴角，扬起一个尴尬的笑容。
“我没事，就是做了噩梦吓到了……”
那三人将抬来的桌子放在寝室正中央。
赵莹莹看着华祈安这副模样，突然嗤笑出声，“不会吧，小千你这么胆小啊？”
“那等会儿怕不是容易吓哭过去？那可不行啊。”
嗯？
看着那个此时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马尾女生，华祈安无意识皱了皱眉，但很快恢复原本的表情。
“好了好了，莹莹你也真是的，别欺负小千了。”
“小千你会和我们一起玩这个的吧？”
李小珍扶了扶眼镜，看似在给华祈安打圆场，但她明显也是站在赵莹莹那方的，此时撺掇着华祈安加入她们的游戏。
华祈安起身，走到桌前，低眸看着桌面上摆放的物品。
是一张写着很多字的纸，一只铅笔，和两根白蜡烛。
纸上有数字、朝代、性别、百家姓……各种东西密密麻麻写了满满一大张。
纵使是华祈安，她也能猜到这是什么游戏。
“……笔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