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州城,城主府内。

陆离端坐客位,神色平静,目光却如同古井深潭一般幽邃,看似随意地扫过大厅内的那些古董和家具陈设,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赵宗昌。

宫商羽则立于陆离身侧,手中那一柄白玉骨扇轻摇,作派风流,俨然一副随行的狗头军师模样,只是低垂的眼帘下,不时有眸光流转,锐利如刀。

陆离和宫商羽正焦急的等待着,突然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城主赵宗昌的陪笑。

“啊哈哈哈……陆仙师!抱歉……抱歉我这城主当的真是失职啊~唉……刚刚城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想我这城主居然是最后才知道的……”

赵宗昌一边说着一边往屋内走,时不时的还拿出手帕假装擦汗,最后将目光在宫商羽身上停留一瞬,眼神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转而向陆离拱手道。

“陆仙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陆仙师您宽恕则个。呃……陆仙师,不知您身旁的这位公子是……”

陆离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这位是丹鼎阁的少主,商白羽,商公子。贫道此番追查魔踪,商公子及其麾下丹鼎阁亦是出了很多的力气……”

赵宗昌闻言当即想起,自己之前把陆离引去丹鼎阁干扰调查的事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起来。

可紧接着他的脸上就又堆起了,恍然跟热情的笑容,只是那笑只浮于表面,隐隐透着几分官场式的客套与疏离。

“原来是商少主!久仰!久仰!丹鼎阁的大名赵某也久有耳闻,商公子这么年轻就能与陆仙师这等大人物同游,甚至还对陆仙师帮助甚多,真是年少有为啊……”

赵宗昌话语虽客气,但还是绵里藏针的带着几分轻蔑,仿佛在说宫商羽终究只是依靠家世的纨绔子弟。

宫商羽心中冷笑,面上却丝毫不显。

反而顺着赵宗昌的话,把手中那一柄白玉骨扇猛地一收,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些许委屈与不解的神情,语气却依旧在那里保持着些许恭敬。

“呵呵……赵城主这句‘年少有为’,晚辈实在愧不敢当。不过……”宫商羽话锋突然微微一转,目光清澈地看向赵宗昌,“说起我家的的丹鼎阁,晚辈的心里面倒是确实有那么几分的疑惑,想请教赵城主。”

“此前晚辈曾听闻,前些时日,城主府内似乎有那么一些,关于我家丹鼎阁与孩童失踪案有关的流言蜚语……”

“甚至,还传到了陆前辈的耳中?引得陆前辈先前还莅临了我家的丹鼎阁,亲自的走访调查此事……”

“呵呵……不知赵城主,您这段时间可曾听闻过此类传言?又可知这些传言,到底是源自何处?”

宫商羽这话问得极为巧妙,看似谦恭的向赵宗昌请教,实则直接将“诬陷”罪名直接扣在赵宗昌头顶。

赵宗昌脸上的笑容微僵,眼底隐隐的闪过了一丝慌乱,但立刻被就他用更夸张的懊恼和左手猛拍大腿的动作,强行在那里掩饰了过去:“哎呀!商公子此言,让本官更是深感惭愧啊!此事……此事说来真是天大的误会!”

赵宗昌捶胸顿足,完全一副痛心疾首的庸官的模样:“诶呦呦……这都怪我下面那些办事不力的蠢材,以及城中一些不明就里以讹传讹的愚夫愚妇!”

“是他们见识短浅,捕风捉影,最后硬是以讹传讹,害本官被误导,错怪了丹鼎阁这等良心商家!”

言罢,赵宗昌站起身来,对着面前的宫商羽深深一揖,态度极为诚恳,可是随即这老狐狸又突然话锋一转,试图将此事直接轻描淡写地揭过。

“呵呵……不过话说回来,若非我们之间有着此番‘误会’,陆仙师与商少主想必也断不会如此顺利的相识,更不会如今日这般携手共同追凶……”

“某种程度上讲,这也是天意啊~”

赵宗昌这套太极拳打的天衣无缝,让宫商羽在心里面止不住的暗骂,这老家伙是官场上的老狐狸。

就这样一番寒暄过后,陆离开门见山的直接询问起了赵宗昌,有关案件发生时阳州城守卫的巡逻情况和目击报告,以及案发时城主府这边的状况。

赵宗昌对此自是早有准备,直接对陆离飚起了演技,一番痛心疾首,自责不已的表演堪称滴水不漏。

然而在他说话间,陆离的目光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右臂活动时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僵硬与滞涩,以及他下意识的总是避免自己右臂承力或做出大动作的姿态。

陆离端起茶杯,轻轻吹开了浮沫,转而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道。

“赵城主,贫道观你的右臂,似乎是有些行动不便啊……”

“可是近日操劳过度,或是受了伤?”

闻言赵宗昌心中猛地一咯噔,背后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好在他反应极快,在听到了陆离的这番问话后,脸上立刻就在那里浮现出一种混着尴尬与无奈的苦笑。

就见他左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然后压低了些声音,带着几分家丑不可外扬的窘迫对陆离表示。

“呵呵,让仙师您见笑了……”

“实不相瞒,我这手非是公务所致,乃是因为家中私事。”

“自打我家女儿前年病亡后,我与拙荆就时常惦记着再要一个孩子。今晚我俩刚刚因为这事起了些口角……”

“我这胳膊,就是刚刚……”

赵宗昌此话一出,旁边的宫商羽立刻就用扇子掩面低声揶揄道。

“哦……原来如此,原来是赵城主,您家后院的‘葡萄架倒了’啊~”

赵宗昌闻言面色更僵了,讪笑着在那里揉了揉鼻子,挠了挠后脑勺,将一副惧内的无能丈夫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见此情形,陆离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古怪神色,转而对赵宗昌追问道。

“哦?赵城主,您身上这股怪味,莫非是您家夫人刚刚被您逼急了,抄起床边夜壶砸在您身上的不成?”

赵宗昌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回想起自己刚刚在周家“屎到临头”的狼狈样,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比大理石还僵,心说这位陆峰主难不成是属狗的?

自己刚刚明明洗的那么干净了,他还能闻出他刚刚在自己身上留的“记号”?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羞恼之色,随即赶忙开口解释道。

“呵呵……仙师您这鼻子真是灵光!”

“别提了!刚刚来见您的时候,我一时间走得急了些,踢翻了那廊下的夜壶!最后溅了一身污秽,虽已更换了衣物,却还是难免沾染了些许气味。”

赵宗昌这话说的天衣无缝,可他又那里知道陆离刚刚是诈他的,陆离压根就没闻到赵宗昌身上的味道,反倒是赵宗昌刚刚那番解释暴露出了他的身份。

陆离目光深邃地看了赵宗昌一眼,随即对宫商羽使了记眼色。

跟着宫商羽忽然用羽扇掩口,轻轻在那里咳嗽了两声,脸上适时的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对陆离和赵宗昌歉然道。

“陆前辈,赵城主,晚辈突有内急不知府内茅厕何在?可否让在下行个方便?”宫商羽她语气虚弱,眉头紧蹙,看起来确实是有那么几分不适。

赵宗昌被陆离问得焦头烂额,巴不得自己有机会喘口气。

毕竟,面对陆离和宫商羽,这一对无良师徒的合力盘问,就算是他这等人精也同样有些吃不消。

所以在听说宫商羽要出恭后,赵宗昌赶忙对其表示理解。

“商公子快请自便!府内的净房就在出厅右转廊下尽头,需要唤人引路吗?”

“呃……不必,晚辈自行前去便好。”

宫商羽连连摆手,随后便对身旁的陆离投去一记隐晦的眼神,快步走出正厅。

离开城主府会客厅后,宫商羽第一时间就唤出了系统,果断开启了时停。

随着无形的波纹自她体内荡开,周围的万事万物尽数凝固。

“哼……赵宗昌!就让我看看!你这老家伙到底在城主府内,藏了什么秘密吧!”

宫商羽想到这里,粉眸寒光闪烁,随即便如同暗夜中的猎食者,追寻着陆离之前教授给她的定位之法,追寻着顾清影体内的法力波动,直奔城主府书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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