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比在短暂的狂喜之后,立刻意识到了当前最大的危机。她连忙飞到艾汀耳边,用小手焦急地指着远处那个还在疯狂鞭尸的暗蓝色身影,语速极快地催促着。
艾汀这才顺着露比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他看到原本拥有一头纯净冰蓝色长发的塞蕾丝,此刻发色已经变成了如同被深渊污染的暗蓝色,失去了往日那种清澈剔透的光泽。她周身缠绕着不祥的黑色闪电,原本纯净的魔力流动也变得浑浊不堪,仿佛被浓稠的黑雾所侵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那是塞蕾丝?】
艾汀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都是因为他的原因才导致塞蕾丝黑化的吗?
【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主人你不能死了啊,死了任务就结束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的塞蕾丝虽然黑化了,但还没有达到可以毁灭世界的地步。】
露比可顾不上艾汀心里在想什么,继续急切的劝说着。
【就算她之后被学院方处理掉,也只是增加了四分之一世界倾坠的概率,我们还有机会挽回其他目标!可要是主人你现在在这里被黑化的塞蕾丝给杀了,那才是全盘皆输,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明明…是为了阻止塞蕾丝黑化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可是,每一次塞蕾丝走向黑化的边缘,却似乎都是因我而起…】
艾汀在短暂的沉默后,却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他用手撑着地面,有些踉跄但坚定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直视着远处那个被风暴环绕的纤细身影,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现在,我又怎么能因为危险,就放弃她,独自逃跑呢?】
说完,他不顾露比在身后焦急的呼喊和劝阻,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魔力涌动中央的塞蕾丝走去。
随着艾汀的靠近,以塞蕾丝为中心,骤然刮起了更加猛烈的冰雪风暴。暗蓝色如同细小刀片般的冰锥在狂风中四处飞舞、切割,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这风暴仿佛就是塞蕾丝那充满痛苦与绝望的内心写照,在本能地激烈地排斥着外界一切靠近,要将所有试图接近的事物都彻底冻结撕碎。
在狂暴的冰雪风暴之中,艾汀前进得异常缓慢。风暴猛烈到他必须将全部精神集中在维持身体平衡上,每一步都像是深深踏入积雪之中,身体前倾着,抵抗着几乎要将他掀飞的狂风。
就这样,他依然艰难地一步一步向前挪动,顶着刺骨的寒意和漫天飞雪,逐渐向着风暴中心的塞蕾丝靠近着。
此时的塞蕾丝,似乎隐约感觉到了有人正在向她靠近。她停下了对路法斯那早已不成形的尸体的无意义肆虐,动作有些僵硬地缓缓转过身来。
少女的双眼暗淡无神,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尘。在看向艾汀的视线里,没有了往日的依赖、羞涩或任何的情愫,只剩下一种无比空洞,仿佛在看陌生闯入者的冰冷。
“塞蕾丝!是我啊!我是艾汀!你看,我没事!我还活着!停下来吧!我来了!”
艾汀顶着狂风,开始大声呼喊,试图将其唤醒。
然而,艾汀的呼喊对于现在这个状态的塞蕾丝来说,似乎没有任何作用。他的声音刚一出口,就被呼啸的冰雪风暴所吞没,根本无法传递到她的耳中,更不用说触动她那被黑暗冰封的心。
随着艾汀的不断前进,周围那些细小的高速旋转的暗蓝色冰锥,开始无情地划过他的身体。他的制服很快就被割得破败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伤口。刚渗出的鲜血,瞬间就被极致的低温冻结,在他的衣服和皮肤上凝结成红色的冰晶。
风暴带来的超低温和持续的体力消耗,让艾汀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身体也变得僵硬,每一步都如同在沼泽中跋涉。他的头发、眉毛和睫毛上都沾满了白色的冰霜。
艾汀拿出原素瓶,艰难地喝下一口。温热的能量流遍全身,暂时驱散了部分寒意,恢复了不少体力。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继续一边艰难前行,一边坚持不懈地呼喊着塞蕾丝的名字。
起初,艾汀的呼唤似乎让塞蕾丝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反应。她那双空洞的眼睛注视了他很久,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仿佛在辨认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单纯的停滞。可是持续的呼唤最终似乎还是没能穿透那层厚厚的心之壁。
塞蕾丝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最后还是缓缓地机械似的抬起了手臂。
“嗖!”
跟随着她的动作,六道细长而尖锐、如同水晶长矛般的冰锥,无声地浮现在她的身边,锥尖齐刷刷地指向了艾汀。随着她那只苍白的手轻轻向下一放,这些冰锥便如同得到了命令的士兵,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向着艾汀疾射而去。
“噗噗噗…”
冰锥并没有直接瞄准艾汀的要害,而是精准地擦过他的四肢,留下了一道道更深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又在低温下迅速凝固。
这些攻击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说是一种本能的排斥,只是在阻止眼前的少年继续靠近风暴的中心,靠近她自己。
露比在一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围着艾汀上下翻飞,带着哭腔劝阻着。
【主人!放弃吧!真的不能再往前走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名刀司命】有一天的冷却时间,你现在再也没有保命的手段了!会被杀掉的!】
艾汀虽然身上又增加了许多伤口,步伐也因为失血和寒冷而有些踉跄,但他依旧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会放弃塞蕾丝的…她没有任何错,不该…不该为了我承受这样的代价,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抬手抹去糊住眼睛的冰霜,目光穿过肆虐的风雪,牢牢锁定在风暴中心那个冷漠得如同冰雕般的少女身上,声音虽然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决绝。
露比看到艾汀如此坚决,知道再劝也是无用。她小小的脸上露出了既担忧又无奈的表情,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叹了口气。
【既然这是主人你的选择…那么,露比选择支持主人!】
说完,露比飞到艾汀前方,小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顿时,一阵空灵而富有节奏感的旋律凭空响起,如同悦耳的清泉,环绕在艾汀周围。
紧接着,露比脚下出现了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悬空的小型圆形舞台。她轻盈地落在舞台上,开始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
这次的舞蹈与艾汀之前在诸神之座见过的那毫无意义的舞蹈截然不同,动作仿佛带着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
随着露比的舞蹈,一道道温暖而纯净的乳白色光辉如同丝带般从舞台散发出来,轻柔地缠绕上艾汀的身体。
艾汀立刻感觉到,身上那些被冰锥划出的细小伤口传来一阵麻痒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刺骨的寒意被驱散了不少,冻得僵硬的身体重新恢复了状态,行动也变得便捷了许多。
【露比,这是…?】
【这是露比一命的效果哦,舞蹈可以驱散一下一些负面状态,治疗不太严重的伤势,还能提供一点点增益...但是...】
露比一边继续着优美的舞姿,一边分心回答着。
【这并不能治疗致命伤!所以主人你千万不要因为感觉好点了就放松大意!还是很危险的!】
艾汀感受到身上伤口愈合和寒意驱散带来的轻松感,嘴角缓缓上扬。
【露比,这次真是帮大忙了啊。】
在露比那充满治愈力量的舞蹈加持下,艾汀的行进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他顶着依旧狂暴但似乎减弱了些许的风雪,步伐坚定地一步步向前,终于艰难地走到了距离塞蕾丝仅一步之遥的地方。
“塞蕾丝…醒过来吧。我在这里…你看,我就在这里,我没事。”
艾汀停下脚步,看着塞蕾丝那双空洞无神的暗蓝色眼眸,缓缓地向前伸出手。
面对遍体鳞伤表情却依然无比坚定的艾汀,塞蕾丝那如同冰封湖面般毫无波澜的脸上,那双空洞的眼睛之中,竟然不受控制地流下了两行浑浊的夹杂着黑色魔力的泪水。
这一刻,少女也缓缓地僵硬地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向着艾汀伸出的手靠近。
艾汀心中一喜,一股希望之火瞬间点燃。
看样子塞蕾丝还没有彻底黑化,她还能听到声音,内心最深处依然保留着一丝理智。
然而下一秒,艾汀的表情却骤然凝固。
因为,塞蕾丝抬起的那只手,并非是要与他相握,而是高高举过头顶。
一道散发着极致寒意与死亡气息的巨大细长冰锥,正在她的上方迅速凝聚成形。那尖锐的锥锋,精准无误地瞄准了艾汀的心脏。
没有丝毫犹豫,那致命的冰锥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死神的镰刀,向着艾汀的心脏暴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