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看起来神情恍惚，似乎更紧张了。
他眼睛更白了些，像是要得白内障。
他的皱纹更多，更深了些，和许雅平常见到那些老头越来越像。
见此，许雅心中不禁悲从中来。这才一个月，许雅就见证一个血亲衰老如此之快的过程。
她忽地心里生出害怕，万一哪天姥爷出了事情，自己是不是又要去爷爷奶奶……
不，自己现在是霜育公司的魔法少女签约员工，也就是说连爷爷奶奶都见不到了。
许雅越想，心里头越伤心，她仿佛觉得姥爷要死了一样。
不过，这些话要是被李明德知道。他私底下一个人时得大批特批这胡话，还要补上几句他身子骨比许雅这个小辈硬朗多了。
那真实情况是谁说的对？李明德说得对，他总是对的。
当然，别人也可以指出他的错误。但是现在那个能指出李明德错误的人，也是为数不多被李明德透露出自己身份的人已经死掉了。
所以现在李明德已经无敌了呀，他现在是个无错之人。
只要他抛弃自己的道德，他就会和这个认定自己一直都是对的离谱价值观跟整个世界爆了。
可惜，他没办法抛弃道德。
和现在许雅无法抛弃她脑袋里那股乱窜着的——姥爷要死掉了。
站在门口，她甚至连李明德出去干了啥都没有问，明明心底里想着的是要安慰李明德。她自个眼睛却开始泪眼婆娑，马上就要流泪。
“小雅，咋了，咋了呀。”李明德连忙上前，由于还不太适应用假李明德，真小白的身体，导致身体有些僵硬，看起来很像是得了病的老人。
这让许雅更加伤心，她觉得李明德这出去一定是去医院检查。又由于他古怪的脾气，自己不愿意说，所以还要表现出来这副正常模样。
“姥爷，我，我问你个事情。”许雅停止抽泣，抬起脑袋看向李明德。
“问吧。”
“姥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差点大声哭出来的许雅问，随后李明德明显出现些慌张，声音都带着颤：“啥？”
“姥爷，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样真的好吗！”许雅大喊，藏匿在眼眶中的泪瞬间被震出来。
“啥，啥？！”原本李明德一脸平静，像是能反光湖水似的脸慌张起来。
“姥爷，这件事情你就不能瞒着啊，我也能帮您分担分担压力。”许雅说着，手握成拳头。
“啊，你咋知道的？”李明德一向心思单纯，原本李明德在用老了后的大脑时，由于思维缓慢还会思考许多，现在用小白的脑子来看问题。
就回到他年轻时那种单纯的模样了。
只要不是特别重大的事情，能够让她单独思考上一分钟的。那李明德可是思考什么，观察什么，一点不带。
所以现在李明德还真以为自己身份暴露了，那看来只能坦白承认了吗？
“唉。”李明德叹一口气，同时闭上眼。嘴张开说话那会，眼睛又疲惫地缓缓睁开。
“这件事情，我瞒了很久……”
“姥爷，你别这样说了。你是不是得了很重很重的病！”许雅没等李明德念完他那一长串词，就说了自己的猜测。
“啥？哦，是啊……是啊。”李明德语气更加老气，虽说实际上是她装得用力过猛。
但在许雅看起来就是另一回事，姥爷原本身体还好，说话语气也绝没这样老气。他得的病说不定还不是什么普通病！
“姥爷，姥爷。这病咱有了就得去治啊，不能心疼钱就等着，不去治病。这样一来一去，普通病就要被拖成大病，反而更要花钱！”
“唉，姥爷我，姥爷我不想去治。今天我……呃。”李明德在想，许雅脑袋里在想什么。她觉得自己要去桥边跳海自杀吗？他脑袋里蹦出这个想法。
他可不会自杀，从以前就不会。如果他的人生真跌入彻底谷底，深渊里头。那他选择去杀那些个他恨的人。
反正都要死，不带点“朋友”过去不得无聊死？李明德年轻时就抱着这种想法，老了后有所缓解，现在身体年轻起来，思想也就跟着回来。
“姥爷，您瞒着去医院的事情我已经猜到了。您不要这样，我已经有了工作。虽然我没咋认真瞧那合同，但薪资我大概瞥过一眼，就算您得了绝症也没压力的！”
许雅说，她的手也握住李明德那双看起来皱巴巴的手：“姥爷，病就要去治！您今天也不要给我做饭了，我去外边买些好的回来，明天我们去趟医院，公司那边也是后天正式上班。
我也没有实习期，而且还能预支工资，每天工作时间也只有六小时比平常上学都轻松，往后我在家打扫卫生。”
许雅说罢才松开手。长时间握住姥爷的手，让她手上有股奇怪的感觉，就像姥爷的手不是这个样子的感觉。
有着许雅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像是魔力，但许雅在心底里直接否定这一结论，并归功于李明德身上那奇怪的病。
“好，听小雅的。我们明天就去一趟医院，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我，我今天去医院查过了。”
李明德顺着许雅的话说，即便这话只要许雅让李明德指出去了哪所医院，再去看看医院的记录本，就能知道李明德在撒谎。
他压根没去医院，但许雅怎么会这样做。
“哎呀，姥爷，你身子都这样了，就不要这么说。我作外孙女的怎么也得关心您。”
许雅说，李明德笑着答应。他心底里庆幸自己这可算糊弄过去，没有直接跟许雅自爆，或是把她打昏然后到明天骗她一切都是梦。
还有，小白这具身体装起来可真麻烦，李明德想，压住自己时不时脑袋里蹦出来的鬼点子真难。
不过李明德依旧会压制住脑袋里的鬼点子，毕竟要是不压制李明德自己觉得自己就会是诗余雅了。
她才是几乎不会压制自己的人，李明德可一直是个“腼腆”的人。
至少当初许雅她姥姥追李明德的时候，他真的很腼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