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妄江又做梦了。

又是清醒梦,这段时间他似乎一直在做清醒梦,并且梦的内容还出奇了一致。

梦中都有童年的吕青琦。

这次梦的场景依旧是那座农村二层房,矮墙围着的小院里,木架秋千在夕阳下轻轻晃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坐在上面。

是小萝莉模样的吕青琦,她穿着浅色的连衣裙,白色丝袜裹着纤细的小腿,袜边在夕阳里泛着柔和的光,嘴里含着棒棒糖,糖棍从嘴角露出来,随着秋千的弧度轻轻晃动。

她没看别处,只盯着远处天际那片熔金似的晚霞,白丝包裹的小腿悬空晃着,脚尖偶尔轻轻点一下地面,像只慵懒的小猫。

柳妄江的突然出现,似乎没让她有半分惊讶。

大概是这段时间“见”得太多,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无声无息的登场。

她没抬头,也没打招呼,依旧维持着看夕阳的姿势,只有含着棒棒糖的腮帮偶尔轻轻鼓一下。

柳妄江走到秋千旁,轻轻坐下。

就在这时,小萝莉突然开口了,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点含着糖的含糊。

“怪蜀黍,钱很重要吗?”

闻言,柳妄江愣了下,随即点头,重重的点头。

“钱很重要。”

无论对于未成年人还是成年人,钱都十分重要,尤其是一个成年人,钱不能解决所有烦恼,但没钱,生活处处都是烦恼。

虽然柳妄江自己经常将“柳思伟”称作不合格的父亲,但从某种程度上,他还是感谢他的。

因为他才有了自己,也因为他,以及柳家在那场大火后入土很多年的长辈曾经的拼搏奋斗,自己从出生便站在九成同龄人的终点,享受着丰厚的资源与海量的财富。

如果没有钱,在自己这个年龄应该在为生计而奔波,想攒老本娶老婆,想着要贷款买房时,甚至连思维都会固定在“力工梭哈定律”。

如果没有钱,他就不可能拥有人力物力财力进行多年的谋划,企图让吕青琦变成自己的金丝雀妻子。

如果没有钱,他更不可能多年养着一支手术团队,只等自己命令,对方就能进行性转手术。

小吕青琦听到这个回答,低下头,似乎沉默了。

直到半响,她闷闷开口:“我爸爸妈妈吵架了,因为钱。”

“爸爸想把农村的宅基地抵押出去创业,妈妈不准,说风险太大。”

柳妄江听了这话,眉梢动了动——这段旧事,他其实有印象。

大概是初中时,吕青琦曾经跟他提过这段往事。

不同他这个有着家族企业丰厚人脉的世世代代的天龙人,吕青琦身为富二代,虽然家族没有,但却有着一对敢打敢拼的拼一代父母。

创业需要原始资金,吕父就将农村的宅基地拿去抵押贷款。

事后讲起这段旧事,吕青琦拍的胸脯直庆幸,得亏他爸创业成功了,不然自己就不是富二代,而是负二代。

“怪蜀黍,你很有钱吗?”

“对,很有钱。”

“大概多有钱?”

“能将你家买下来的那种。”

这里,柳妄江形容不是现在梦境中的小吕青琦家,而是未来已经创业成功的吕青琦家。

但就是这样,小吕青琦惊得张大了嘴,嘴里的棒棒糖差点掉出来。

几乎瞬间,她已经踩着白丝裙摆从秋千上跳下来,小跑到他面前,冰凉的小手紧紧攥住男人的大拇指,连称呼都急得改了。

“大哥哥!那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不想看爸爸妈妈吵架了……你借我,等我长大读书,读完书就去打工,一定把钱还给你!”

看着小萝莉仰着小脸、又急又认真撒娇的模样,柳妄江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软乎乎的头发。

打工?

这两个字竟然能从吕青琦口中蹦出来?

真是挺魔幻的。

柳妄江想起梦境外曾经和吕青琦谈论工作——那时的吕青琦靠在沙发上,晃着红酒杯,一脸纨绔笑,“打工?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我爸妈可是拼一代,自从他们创业,早把我八辈子的活都干完了,我躺着花就够了。”

那副理所当然的富二代嘴脸,至今还清晰得很。

指尖轻轻弹了下小萝莉的脑壳,男人故意逗她:“我有钱,但为什么要借给你?你爸爸想借钱,都要拿宅基地去银行抵押,我凭什么要免费借给你?”

小吕青琦被问得一怔,小脸皱成了包子,攥着他的手也松了些,显然在认真琢磨。

没过几秒,她忽然眼睛一亮,小手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理直气壮地抬头:“大哥哥,你之前不是说要偷走我的心吗?那我把我的心抵押给你!要是我以后还不了钱,你就把我的心拿走!”

这番单纯又天真的话,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柳妄江笑了,笑出了声。

真可爱啊!

笑声渐渐停下,柳妄江看着眼前紧张得攥紧裙摆、连呼吸都放轻的小萝莉,故意放缓了语气,缓缓摇头:“我对你的心不感兴趣。在我这儿,它可贷不了钱。”

小吕青琦顿时急了,眼眶都微微泛红。

而这时,柳妄江指尖轻轻勾起她的下巴,缓缓俯身,两人鼻尖对着鼻尖,温热的呼吸在夕阳里交织。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蛊惑:“但我这里,还有一种贷款的方法。”

“当我的金丝雀吧,琦琦~~”

“当金丝雀就能借钱吗?”

“能借。”

“那……能借很多吗?我要借30万。”

“我借你300万,不要利息,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这话刚落,小吕青琦眼睛瞬间亮得像落了星光,没等他反应,就伸手抱住他的脑袋,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奶声奶气地喊:“那我要当你的金丝雀!!”

喊完,她又忽然愣住,歪着脑袋疑惑地问:“对了,金丝雀是什么呀?”

柳妄江摸了摸脸上还带着余温的吻,指尖似乎沾了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和糖果的甜意,轻声解释:“金丝雀就是被我宠着,天天有好吃的,有好玩的,还有吃不完的棒棒糖。”

“吃不完的棒棒糖?”

“对,吃不完的棒棒糖。”

柳妄江随手变出一根草莓味爱心型棒棒糖,当着小萝莉的脸晃了晃。

小吕青琦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根爱心棒棒糖,脚边已经悄悄踮了起来,小手都伸到了半空中,就等着扑过去接。

柳妄江却轻轻往后一收手,制止了她的动作,指尖还捏着棒棒糖的糖棍转了圈:“琦琦,既然答应当我的金丝雀,以后得换个称呼了。”

“不能再叫大哥哥,也不准叫怪蜀黍。”

“那该叫什么呀?”

“叫老公。”

“老公?”小吕青琦愣了愣,跟着念了一遍,虽然不太懂这两个字的意思,却觉得能吃棒棒糖就好,立刻脆生生喊出口。

“老公!我要吃棒棒糖!”

“好,给你。”柳妄江笑着把棒棒糖递过去,可指尖刚碰到她的小手,周围的场景突然开始淡化。

夕阳的金辉变得模糊,秋千的轮廓渐渐透明,淡白色的雾气从脚下漫上来。

经历过多次清醒梦,柳妄江知道,这代表着这场梦境要醒了。

他摸了摸小吕青琦的头,声音轻得像风:“只能下次见了,我的金丝雀小老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便在雾气里消散,只留下小吕青琦留在原地,愣愣地喊“老公”。

下一秒,柳妄江从床上坐起,胸口还带着几分梦后的微热。

他看向窗外,天色昏沉得很,只有零星的夜色没散,想来该是凌晨。

又做梦了,又是清醒梦,还在梦中那样逗琦琦。

想到这里,柳妄江都有些想笑。

自己真是性.压抑了。

轻笑间,指尖突然触到一点冰凉,他下意识抓过看去,一根草莓味的爱心型棒棒糖躺在掌心,糖纸还泛着淡淡的光泽。

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落在男人脸上,原本带着自嘲的笑意瞬间褪去,只剩下几分难以置信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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