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业。

这个在几天前，还只存在学术圈顶层的东方名字，此刻，正以一种近乎病毒传播、蛮横霸道的方式，强行烙印在全世界每一个觉醒者的视网膜上。

【表面深渊】那面巨大无比、如同天幕般的速通排行榜，此刻成为全世界最引人注目的焦点。

无数觉醒者，无论是正在副本门口摩拳擦掌的挑战者，还是远在世界另一端、正享受假期的休假者，都纷纷拿出手机或打开公会的直播光幕，将目光聚焦于此。

因为那个名字，那个如同魔神般的名字，正在以一种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极其羞辱性的方式，进行着一场堪称行为艺术的攀登。

更离谱的，是这个男人，在每一次刷新记录的同时，竟然还极其嚣张，开启挑战直播。

那份从容与自信，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

来，看好了，我只示范一次。

“哈哈哈，快看，又是那个可能性学派的祖师爷！”

一名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年轻觉醒者，指着光幕上那个新出现的名字，对着身旁的同伴大声调侃，“我就说嘛，理论说得再好听有什么用？实战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你看这成绩，11分55秒，也就比唐柔那个小姑娘快3秒，勉强挤进前百，看来这位祖师爷的实战水平，也就那样嘛。”

“你懂个屁！”他身旁的同伴立刻反驳，“人家那是第一次挑战！第一次就能上榜，已经很可怕了好吗？而且你没看到吗？他居然还开直播！”

这番话，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无数原本只是在关注排名的觉醒者，纷纷好奇地点开了那个名字旁，那个小小的、闪烁着微光的直播图标。

然后，所有点开直播的人，先是愣住，然后笑了。

“哈哈，我懂了！这家伙是在搞行为艺术啊！”

“他这是在模仿！你们看，他现在排在91名，用的武器，不就是原来那个91名的家伙最擅长的长柄战斧吗？”

“笑死，学术搞得好好的，非要跑来当网红主播吗？这位祖师爷的路子，是真野啊。”

当林业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排行榜末尾时，大家只当是个有趣的乐子，没有多想。

画面中，林业手持一柄与排行91名，那位【重斧战士】同款的巨大柄斧，舍弃所有多余技巧，以最纯粹、最野蛮的姿态，用一记势大力沉、大开大合的【旋风斩】，将关底BOSS连同它身边所有的小怪，一同卷入毁灭的风暴，硬生生在58秒时，将其撕成了碎片。

不多，不少，比原记录，快了精准的一秒。

“我靠？这不是【铁山】公会的巴颂吗？连招式都一模一样！”

“学术骗子实锤！肯定是提前看过巴颂的战斗录像，在这里哗众取宠！”

“就是就是，什么祖师爷，我看就是个爱出风头的模仿犯！”

起初，直播间里还充满了类似的、不屑的调侃与质疑。

他们饶有兴致地看着林业，用一种极其标准、甚至可以说是教科书般的斧法，将前几层的怪物轻松写意地劈成两半。

那动作，确实有几分91名那位以狂暴战法著称的俄罗斯猛男的影子。

然而，当林业的名字，轻松写意地碾过巴颂，出现在排行榜第71位时，弹幕的风向，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这一次，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柄如同轻巧如羽的细剑，身形如鬼魅，在怪物群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带起一串致命的血花。

没有进行任何正面作战，而是如同鬼魅般，利用场景中的每一个阴影、每一次位移，与排行71名【战场舞者】一样，将简约却华丽的艺术，发挥到极致。

最终，在关底BOSS转身的刹那，他如同从虚空中浮现的死神，用一记完美无瑕的【剔骨】，精准地刺入BOSS的后心，在57秒时，终结了战斗。

不多，不少，依旧是一秒。

“等一下……这个风格，不是【战场舞者】的艾哈迈德吗？”

“不可能！艾哈迈德的【圆舞曲歌颂】是他的不传之秘，这小子怎么可能会？！”

“妈的，你们快看他的走位！比艾哈迈德本人还要刁钻！他对时机的把握……简直就像开了上帝视角！”

质疑声，渐渐被震惊所取代。

同时，一些资深的、眼光毒辣的强者，已经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了。

“……你们不觉得，有点太像了吗？”

一名公会分析师紧皱眉头，死死盯着画面，“他现在模仿的，是71名那位英国的「圆桌骑士」，以精准和防御反击著称的反击流……”

“你们看他出剑的格挡角度，还有出剑时机……何止是像，简直比原版还要标准，还要……致命！”

“卧槽，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他每一次格挡，都恰好卡在怪物攻击的最小发力点，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刺入怪物防御最薄弱的缝隙！这他妈的……根本就是教学视频啊！”

议论声开始变味，最初的调侃与看热闹，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惊骇所取代。

当林业的排名，势如破竹般冲进51名时，全世界所有顶尖公会的高层，都已经放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神情严肃地，召开了最高级别的紧急会议。

这一次，林业手中拿着的，是一面厚重的塔盾，和一柄朴实无华的单手剑。

画面中，林业面对排行51名【不屈壁垒】最头痛的、以数量和围攻著称的【深渊虫群】，他没有后退半步。

他用最标准的盾墙姿态，以一人之力，硬生生顶住上百只魔物的疯狂围攻，如同海岸边任由惊涛骇浪拍打的礁石，岿然不动。

最后，在所有魔物体力耗尽、攻击出现疲软的瞬间，他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用一记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盾牌猛击】，将虫群女王震晕在地，随即一套朴实无华却致命的连招，在56秒时，将其斩于盾下。

不多，不少，还是一秒。

他没有进行任何华丽的攻击，只是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格挡、盾击、以及最精准的仇恨控制，将一大群狂暴的魔物，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正在使用的，是51名那位德国「莱茵之心」的盾击技巧。”

一名公会会长声音干涩地分析，“你们看，他每一次挥剑或盾反，都完美地利用离心力，将伤害发挥到极致……”

“而且，他在模仿基础上，加入自己的理解……他缩短0.2秒攻击前摇，并在每一次攻击间隙，加入一个微不可察、用以调整重心的垫步。”

“他的每一次侧身，都能完美规避掉90%以上的伤害，这种对战场空间的理解……”

“他在……优化！他在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告诉那位德国强者：你的战斗方式，有缺陷！”

“调查他！立刻！马上！我要知道他所有的资料！他这套战术体系，绝不是普通人能想出来的！”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模仿，这是解构，是超越，是……公开处刑！

一股名为恐慌的情绪，开始在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心中悄然蔓延。

全世界，所有还留在这张速通榜上的高手们，无论他们身在何处，无论他们在做什么，都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一切。

他们坐直身子，脸上所有的轻视与不屑全都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如同在瞻仰神明般的凝重与专注。

因为排行31名的那位，是他们的同类，也是少有需要他们需要仰望的怪物之一——

【狙神】伊万诺夫。

一个能用一把狙击枪，在千米之外，将一整支重装甲部队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

而此刻，画面中，林业同样架起那把，与伊万诺夫同款、经过魔改的反器材狙击枪。

他没有寻找任何掩体，只是随意地站在场地的中央，面对如同潮水般、以速度和数量著称的【深渊狼群】，平静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一只正在高速奔袭的头狼，应声倒地。

砰！砰！

又是两枪，两只试图从侧翼包抄的饿狼，在奔跑的途中，被精准地爆头。

没有华丽的技巧，没有匪夷所思的走位。

有的，只是纯粹的、快到极致、精准到令人发指的点杀。

每一次枪响，都必有一头恶狼倒下。

每一次换弹，都在狼群即将靠近的极限距离，完美完成。

那已经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冷酷、高效、充满羞辱意味的……狙击教学。

最终，在狼王发出不甘悲鸣的瞬间，林业的计时器，定格在了55秒。

不多，不少一一

就一秒。

“……我好像，有点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凤凰之翼】的营地里，小雀看着那个不断向上跳动的名字，脸上是一种混杂困惑与恐慌的怯意。

“他在……模仿。”

“或者说，是在……致敬？”

而小雀身旁的凤凰，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咔咔作响，发出沙哑的否定，“不……小雀，那不是模仿，更不是致敬。”

“那是一种……羞辱。”

“他在用那些被他超越的人，最擅长的战斗方式，以一种更高效、更完美、更不讲道理的方式，告诉所有人——”

“你们，不行。”

她看着屏幕里那个同样手持长枪、身法如火焰般爆裂、将自己的成名绝技【凤翼天翔】用得比自己还要华丽、还要致命的身影。

那双燃烧着火焰的凤眸中，只剩下纯粹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好胜心

墨西哥的埃尔南德斯、欧洲的艾米丽、阿拉伯的哈基姆……

所有榜上有名的强者，他们的眼神，都充满了兴奋、恐惧、好奇……等等各式各样复杂的情绪。

一个魔王，正在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进行着他的加冕仪式。

而他们所有人，都沦为了这场盛大仪式上，用来衬托王之伟大的……垫脚石。

林业的排名，还在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态势，疯狂攀升。

俄罗斯，西伯利亚的冰原之上，叶戈尔坐在一头被他徒手击杀的冰原巨熊尸体上，大口喝着辛辣的伏特加。

他看着直播画面，林业用一柄与他手中战斧极其相似的武器，打出与他师出同门、却更加狂暴的【凛冬咆哮】，将第十层的【地狱挖掘者】，连同它召唤出的所有眷属，一同劈成冰渣。

叶戈尔喝酒的动作，停住了。

日本，某个不对外开放的私人剑道馆内，宫本武藏缓缓收刀，结束了今日份的修行。

他看着屏幕上，林业手持太刀，以一种比他本人还要迅捷、还要凌厉的姿态，仅用一记【瞬斩】，便将第十一层的【赋予传火之魂】斩首。

宫本武藏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掀起滔天巨浪。

中东，某个黄沙漫天的私人靶场，阿卜杜勒刚刚结束一天的训练，正准备享受仆人早已备好的顶级鱼子酱盛宴。

他看到了，林业正用一把黄金沙漠之鹰，打出与他同款、附加了爆破属性的【圣光子弹】，将最后一层的BOSS【深渊凝视者】，那颗巨大的眼球，硬生生轰爆。

阿卜杜勒端着鱼子酱的手，僵在半空中。

林业的排名以越来越快、越来越不讲道理的速度，疯狂攀升。

最终，在全世界亿万道目光的注视下，那个名字，终于停在那个让所有人都为之窒息的位置。

【NO.2：林业（华国），10分16秒】

仅在那个被誉为行走雷霆、人形天灾的传奇觉醒者，【雷神】托尔之下。

全世界，在这一刻，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榜单，屏住呼吸，等待着那最后、最激动人心的一刻。

然而，林业却停下来了。

那个如同魔神般、不知疲倦的身影，在通关第十一层后，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进入下一层。

他的直播画面，也中断了。

整整一分钟。

全世界都在疑惑，都在猜测。

这是……累了？乏了？

不可能！他之前的攀升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轻松，没道理在最后这临门一脚的关头，停下来！

直到一分钟过去，那沉寂已久的直播间，光芒再次亮起！

【觉醒者林业开启对战直播】

一瞬间，全世界的呼吸，都停滞。

下一秒，山呼海啸般的狂欢，在全球每一个角落，同时爆发！

他不是累了！

他停下的那一分钟，是在思考！

在思考着，要不要给那个站在世界之巅数年之久的【雷神】，留最后一点薄面！

而现在，他开启了直播。

答案，不言而喻——

他不打算给！

全世界，无数的觉醒者，用颤抖的手，点入那个让他们魂牵梦绕的直播间，欲要亲眼见证，这足以载入史册、新王登基的瞬间！

直播画面清晰地，从各个角度，展现着林业此刻的样子。

他身上穿着一件众人从未见过的、充满了简约科技美感的紧身黑色作战服。

一体式的剪裁，完美地衬托出他那如同猎豹般、充满爆发力的身躯线条。

衣服表面，浮现着某种如同电路板般的、闪烁着微弱幽蓝色光芒的线装设计，极具流线型，将他整个人的气质，渲染得如同来自未来的神祇。

他手上拿着的，不是排行榜第一名【雷神】所惯用的那柄毁天灭地的雷神之锤。

而是双手拄立着一把，很多人一眼就认出来的武器——

【受缚者】。

那把SR品级、武器效果鸡肋、纯数值加成也不算顶尖的尴尬武器！

而更让所有人感到瞩目的，是林业的「头」。

或者说，是他脸上，那个不知何时，已经戴上的面具。

那是一颗，完美到令人恐慌、令人失神的头盔。

通体呈现出一种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极致的哑光黑色。

其造型，宛如异形，充满了非人的、冰冷的生物力学美感，光滑的表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散发着一股足以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绝对的虚无与死寂。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只是平静地看向即将投放怪物的场地中心，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好像这个地方，本来就是他的领地。

就在这时，一道前所未有的、宏大而冰冷的系统公告，毫无征兆地，在所有人的面板上，同时浮现：

【表面深渊公告】

【检测到当前表面深渊强度与挑战者不符】

【将自动调整为：最大极限难度】

【祝挑战者好运】

突如其来的系统通知，让全世界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

“强度与挑战者不符？最大极限难度？这是什么东西？”

“我他妈打了十几年深渊，从来没见过这种公告！”

“不是，表面深渊的规则，数百年都没变过……系统还能自己改规则的？！”

“历史上……好像，真的，是第一次！”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完全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就在所有人惊疑不定之际，当他们看到直播画面中的景象时，才终于明白，这句公告，究竟意味着什么一一

【开始第一层挑战】

【魔物投放倒数】

【3】

【2】

【1】

【开始投放——】

在场地中央，五道巨大、充满不详气息的传送门，缓缓开启。

从中走出的，不再是史莱姆，不再是地精，而是五头……

等级标识【LV100】，浑身缠绕着足以污染灵魂的深渊气息，那颗巨大的独眼之中，充满对一切活物的憎恨与毁灭欲望的一一

【深渊凝视者】

那个本该只出现在第十二层，只会出现单独一只，需要排行榜无数高手耗尽心力才能勉强战胜的……最终关底BOSS！

第一层、直接、出现了一一

五只！

德国，莱茵重工。

【NO.6：克劳斯】死死地盯着画面，回忆起自己当年挑战最后一关时，为了对付一只【深渊凝视者】，他穿上最新款的泰坦机甲，硬生生将所有炮弹倾泻一空，才勉强将其击杀的惨烈。

英国，圆桌骑士团。

【NO.7：亚瑟】握紧了手中的王者之剑，想起了自己当年，与那头怪物鏖战了足足三分钟，最终以一记附加了「必胜」概念的圣剑，才将其斩于马下的惊险。

韩国，青瓦台。

【NO.8：朴正熙】看着那五头怪物，想起了自己当年，将体术爆发到极限，浑身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才勉强在时间结束前，将其活活打死的狼狈。

所有人在这一刻，才彻彻底底明白，刚才那条系统公告的真正含义——

副本系统，亲自下场！

它打破自己数百年制定的规则，直接行使它所拥有的最大权力！

它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林业这个胆敢挑衅规则、玩弄规则的异数，狠狠地、死死地，阻拦在这道通往神座的「登神长阶」之下！

“疯了！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第一层就上最终BOSS，还是五只！这他妈的怎么打？！”

“系统耍赖！这是黑幕！绝对是黑幕！”

全世界都爆发了激烈的讨论。

甚至排行榜前五的那些传奇人物，更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就算是他们一起上，拿个头去打！

也是在这时，从那唯一一个，万众瞩目的直播画面中。

一道带着几分打趣、慵懒、仿佛庆幸今天天气不错的声音，慢悠悠传了出来：

“这样，才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