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芙兰小口小口喝着牛奶,心里反复盘算着夏楠昨晚制定的作战计划,紧张得连面前的草莓三明治都有些食不知味。
等秦诗玥吃完最后一口,用餐巾纸擦拭嘴角时,芙兰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
“那个……玥玥,”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轻松自然,“我……我今天和夏楠约好了,要单独出去玩一下。”
“和夏楠?”秦诗玥的动作顿了一下,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倒不是她不许芙兰和别人出去玩。
上一次,芙兰单独出门,还是因为林溪冉主动找她。
秦诗玥能理解,毕竟是两个同样安静、喜欢书的女孩子之间的灵魂共鸣。
可夏楠不一样。
夏楠的性格热情外放,喜欢热闹,平时出去玩,向来都是她们三个人一起。
她会特意越过自己,单独约芙兰一个人出去吗?
这怎么想都很奇怪。
不过,秦诗玥并没有将这份疑虑表现在脸上,只当是小孩子心血来潮。
她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顺口问了一句:“你们打算去哪玩?不会又去游乐园吧?”
“啊?没、没想好呢!”芙兰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神开始躲闪,磕磕巴巴地回答,“就……就随便逛逛……”
秦诗玥看着她那副连谎都不会撒的心虚模样,心中愈发觉得好笑,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她想了想,顾泽宇那边,应该用不了太久,无非就是几句话把事情说清楚,快刀斩乱麻。
或许还能提前结束,去给那个偷偷摸摸、不知道在搞什么鬼的小家伙一个惊喜。
想到这里,她将咖啡杯放下,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好,那你去吧,注意安全。”她柔声说道,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顺势问道:
“你们约在哪里见面?我让张叔送你过去吧。”
“不、不用了!” 她连忙摆手,声音都比刚才高了几个调,“夏楠她……她马上就到楼下来接我了!”
“是吗?” 秦诗玥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眼底的笑意却更深了,“那你去吧,注意安全。等中午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就打电话给你们,去找你们会合。”
……
芙兰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小区。
果然,在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停车位上,停着一辆她从未见过的黑色轿车。
车窗摇下,夏楠正戴着一副酷炫的墨镜,对她招了招手。
芙兰拉开车门,一头钻了进去。
夏楠今天没有开她那辆白色保时捷,而是不知从哪弄来了一辆黑色宝马。
往常负责出行接送的司机也没有跟随,她自己亲自坐上了驾驶位。
“吓死我了……”芙兰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安啦安啦,小场面。”夏楠递给她一瓶矿泉水,语气轻松得像是要去郊游,“我早就猜到她会问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车子。
“专业的事,就要用专业的设备。”夏楠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随即又从后座拿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装备包”。
她先是熟练地将芙兰那头过于惹眼的银色长发挽成一个丸子头,然后找出一顶鸭舌帽,扣了上去。
“搞定。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再显得那么惹眼了。”
接着,她又递给芙兰一副款式差不多的超大黑框墨镜,能遮住小半张脸。
“戴上这个,基础伪装就完成了。”
做完这一切,夏楠又从车门储物格里抽出一份《财经日报》,郑重其事地塞进了芙兰的怀里。
芙兰茫然地看着手里的报纸,满脸困惑。
夏楠推了推自己的墨镜,镜片下的眼神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一本正经地说:
“记住,这是咱们的终极防御武器。关键时刻,如果感觉快要被发现了,就立刻打开它,假装在看新闻,懂吗?报纸,是侦探最好的朋友。”
夏楠熟练地发动了车子,将车停在一个能清晰看到小区出口的隐蔽位置,然后熄了火。
“放心吧,”她推了推墨镜,神气十足地说:“本小姐跟踪经验丰富,保证不打草惊蛇。”
芙兰本想问,你以前都跟踪过谁?
可话到嘴边,她还是怯怯地咽了回去。
她们并没有等太久。
不久后,秦诗玥那辆熟悉的宾利,平稳地从小区大门里驶了出来。
“来了!”夏楠低声说了一句,发动引擎,在宾利汇入主干道车流几十秒后,才不紧不慢地、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始终保持着一个既不会被发现、又不会跟丢的完美距离。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
芙兰坐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那辆熟悉的宾利车尾。
平时,她都是坐在那辆车宽敞舒适的后座里,靠在秦诗玥的身边,看着窗外的风景从眼前掠过。
车里会有她喜欢的音乐,有秦诗玥身上那股让她安心的独有清香,有她们之间说不完的悄悄话……
可今天,她却第一次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在几十米开外,窥探着那辆车。
她不知道秦诗玥正用什么样的表情看着窗外,更不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是不是在想着那个即将与她共进午餐的人。
一种前所未有、五味杂陈的感觉,如同打翻了的调味瓶,在她心中悄然漫开。
夏楠一边专注地开着车,一边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那个突然变得过分安静的小家伙。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芙兰情绪的低落,便故作轻松地随口找了个话题:
“说起来,小芙兰,你会开车吗?”
芙兰从那阵惆怅的思绪中被拉了回来,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想,自己或许……并不需要学习这种复杂的人类技巧。
在她看来,这个名为汽车的钢铁巨兽,实在是太笨重、也太不优雅了。
如果只是想让它向前移动,她完全可以呼唤风的力量来推动。
但想要让这个沉重的大家伙,达到现在这样平稳又快速的状态,恐怕需要聚集一股小型飓风才能办到。
那样的话,动静未免也太大了,还不如她自己下车,借助风元素赶路来得更快、更隐蔽。
……
最终,宾利停在了一家新开业不久的私房菜馆前。
菜馆的门口,竖着一个充气拱门,两侧摆放着尚未完全凋谢的花篮和彩带。
芙兰和夏楠悄悄跟进去,绕过一道屏风后,眼前的景象却与门口的喧嚣截然不同,仿佛瞬间步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没有寻常餐厅的嘈杂与人声鼎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高级熏香混合着新鲜花卉的清雅香气。耳边,能听到从假山石缝间流淌而下的潺潺水声。
整个空间,都营造出了一种清幽雅致的氛围。
秦诗玥和顾泽宇被一位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引领着,进入了一个名为“观荷”,拥有独立庭院的幽静包间。
而芙兰和夏楠,则像两个做贼心虚的狗仔,坐在了大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只能看到那扇紧闭的门。
……
房间里,顾泽宇正襟危坐,姿态优雅地翻看着手中那本菜单。
他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一边翻阅,一边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风度翩翩地为秦诗玥介绍着这里的招牌菜式:
“这家店的大厨,最擅长的就是将寻常食材做出不凡风味。比如这道平桥豆腐羹,看似清淡,实则是用鲫鱼和鸡汤吊出的高汤,鲜美无比。还有那道文思豆腐,更是考验刀工的绝活,能将一块豆腐切得细如发丝,入口即化……”
他正说得兴起,却发现对面的秦诗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秦诗玥确实没怎么在听。
她的目光虽然落在菜单上,但脑海里却在进行着一场“模拟投喂”。
平桥豆腐羹……口感软嫩,味道清淡鲜美,这个芙兰肯定喜欢。
文思豆腐……这个做法很精巧,看起来像有趣的小东西,她应该会很感兴趣,得点一份。
那道水晶肴肉……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像果冻一样,她会很喜欢。
她习惯性地在心中为那个口味清甜的小家伙筛选着菜单,甚至连“待会儿要把虾仁都挑到她碗里”这种细节都想好了。
直到这时,她才猛然惊醒。
今天,坐在她对面的,不是芙兰。
那个会因为食物精巧可爱而亮起眼睛、会因为味道鲜美而满足地眯起眼的小家伙,此刻并不在这里。
意识到这一点,一股突如其来的失落感,如潮水般瞬间就将她淹没。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些精致得如同艺术品般的菜肴,都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等菜上来的间隙,包间内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顾泽宇显然不想让场面冷下来,他主动开启了一个又一个话题。
他从近期在国际顶级艺术拍卖会上引起轰动的一幅印象派画作,聊到华尔街最新的金融衍生品模型;又从欧洲某个老牌家族的权力更迭,谈到自己对未来人工智能产业布局的宏大蓝图。
他的每一个话题,都精准地踩在她们这个圈层最关心的领域上。他不带一丝炫耀地巧妙展现着自己的眼界、学识和野心,试图在这些宏观而深刻的议题中,寻找着能与秦诗玥产生共鸣的那个点,证明着他们才是天造地设、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
然而,秦诗玥却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她确实在听,但她的思维,却像一只不受控制的风筝,总是在不经意间,飘向另一个方向。
她礼貌地回应着,目光时不时地、下意识地瞟向自己那片漆黑的手机屏幕。
她在确认,那个偷偷摸摸跑出去、不知道在搞什么鬼的小家伙,有没有迷路或者遇到什么麻烦。
甚至,在顾泽宇谈到某个价值数十亿的并购案时,秦诗玥的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不知道芙兰现在和夏楠在哪里……她们中午,会吃什么呢?
终于,在顾泽宇将话题不着痕迹地引向“我们两家联姻的可能性”时,秦诗玥平静地打断了他。
她放下了手中的象牙筷。
她抬起头,用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眸直视着对方。
“顾泽宇,”她的语气冷静,但无比清晰,“我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件事说清楚。”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顾泽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是谁?”他下意识地追问。
“她是谁,不重要。”秦诗玥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罕见的温柔,“重要的是,她是我认定的想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我不希望任何外界的因素,去打扰到她平静的生活。所以,也请你和你身后的顾家到此为止。”
“……是那个银发女孩?”顾泽宇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还混杂着一丝骄傲被彻底碾碎后的屈辱。
“这与你无关。”
“可……可你们都是女孩子!”顾泽宇几乎是口不择言地喊出了这句话。
“都是女孩子又如何?”秦诗玥看着他,说出了那句早已在她心中盘旋了许久的答案,“我喜欢的是她,只是她。无关性别,无关身份,无关这个世界的所有规则。”
……
与此同时,私房菜馆那雅致的大堂里。
夏楠和芙兰正“潜伏”在一个离包间入口不远、又能被绿植巧妙遮挡住的角落里。
夏楠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压低声音,对芙兰说:“不行,我们俩坐在这里什么都不点,也太奇怪了,更容易引起服务员的注意。”
她将菜单推到芙兰面前:“快,看看想吃点什么,点两个菜,就当是正常吃饭了。”
芙兰心事重重地瞥了一眼菜单,上面那些精致的菜肴图片,此刻在她眼里都黯然失色。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吃,没什么胃口。”
“啧,真是个小祖宗。”夏楠无奈地叹了口气,也懒得再选,干脆利落地对服务员招了招手:
“你好,两份扬州炒饭,谢谢。”
这是菜单上,最快、最简单,也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安全选项”。
等菜的间隙,芙兰环顾四周,看到好几桌衣着考究的客人,都在用一种若有若无的好奇眼神,打量着她们这一桌。
她有些不安地拉了拉夏楠的衣袖,问道:“夏楠……为什么我感觉,我们坐在这里……好像反而更引人注目了呢?”
芙兰这句天真的提问,如同当头一棒,瞬间敲醒了夏楠。
她环顾四周,看到那些投来的混杂着好奇与探究的目光,再低头看看自己和芙兰这身行头——足以遮住半张脸的鸭舌帽,款式夸张的黑墨镜,再加上芙兰还像个老干部一样,在腿上摊着一份《财经日报》……
夏楠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完蛋。
她意识到,自己完全搞错了伪装的方向。
在这种顶级餐厅里,低调根本不是指穿得普通,而是指姿态的从容优雅。
她们俩现在这副鬼鬼祟祟、恨不得把“我们有问题”写在脸上的样子,简直比在头上顶个霓虹灯还要招摇。
“失策了,失策了。”夏楠懊恼地小声嘀咕着,立刻开始补救。
“快,”她压低声音,对芙兰下达了新的指令,“把墨镜摘了,还有……把那份报纸收起来!我们现在是来正常吃饭的优雅名媛,不是准备去接头的地下党!”
芙兰听话地照做了。
不一会儿,两份颗粒分明、金黄诱人的扬州炒饭被端了上来。
夏楠拿起勺子,毫不客气地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不管了,先吃饱再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当侦探!”
芙兰却依旧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勺子。
她支着下巴,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挂着“观荷”木牌的包房,忧心忡忡地问:
“夏楠,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听到他们在里面说什么呀?”
夏楠看着芙兰那双充满了不安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叹。
她放下勺子,“芙兰,我知道你现在很慌。”
“但是,偷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就算我们听到了什么,在信息不全的情况下,也只会让我们更胡思乱想。”
她认真地看着芙兰,循循善诱道:“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确认。确认他们什么时候分开,确认秦诗玥离开时是什么样的表情,确认顾泽宇有没有做出什么越界的举动。”
“我们是来搜集客观证据的,而不是来偷听主观对话的,明白吗?”
夏楠这番冷静的话语,像一阵清风,吹散了芙兰心中的慌乱。
她自己其实也明白。
这家餐厅的墙壁,隔音性能好得惊人。
就算她现在故技重施,解除耳朵上的幻术,恐怕也只能听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嗡嗡声,根本无法分辨出具体的对话内容。
更何况这里根本不是能让她安心解除幻术的地方。
一旦她那双与众不同的尖耳朵暴露在监控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芙兰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她点了点头,重新拿起勺子,小声地应了一句:“……嗯,我明白了。”
看着芙兰那依旧失落的小脸,夏楠知道,不给她找点事做,她能把碗里那盘炒饭戳出个洞来。
她眼珠一转,决定祭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好了好了,别想了。”她放下勺子,用一种神秘兮兮的语气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想不想知道,我跟秦诗玥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芙兰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点了点头。
“我跟你说,”夏楠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回忆往昔、既辛酸又得意的复杂情绪,“我们的友谊,那完全就是我单方面死缠烂打的辉煌战果!”
“那还是高一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次野外生存训练,要分组完成地图绘制和营地搭建的任务。然后,我就非常‘幸运’地,被分到了和秦诗玥一组。”
“当时,她比现在还要冷上好几倍,整个人就像一块散发着冷气,会行走的巨大冰块。其他人别说跟她说话了,连靠近她三米之内都觉得要被冻伤。只有我,”夏楠得意地指了指自己,“像个永不熄灭的小太阳,锲而不舍地往上凑。”
她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当时的情景:
“哎,秦同学,你的登山鞋是哪个牌子的呀?防水效果看起来不错。——她不理我。”
“秦同学,你的压缩饼干吃起来好像没那么难吃,是什么味的?——她还是不理我。”
“秦同学,你用的防晒霜是什么牌子的?——她终于理我了,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芙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夏楠佯怒地瞪了她一眼,“反正,全程她都在无视我、冷漠我,甚至嫌我吵。我一度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朋友了。”
“直到……”夏楠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了起来,“我们小组因为一个猪队友看错了地图,把我们带进了一片低洼积水区,不仅偏离了路线,还损失了重要的物资,眼看就要小组成绩垫底了。当时,所有人都慌了,开始互相埋怨,只有她,秦诗玥,一个人拿出地图和指南针,冷静地开始重新规划路线,想办法补救。”
“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人值得交。”
“所以,我就成了唯一一个站出来支持她的人。”夏楠拍了拍胸膛,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刻,“我叉着腰,对着那群还在吵架的笨蛋说:现在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吗?还不快过来帮忙!然后,我就成了她最得力的副手。她负责制定计划,我负责用我超强的行动力和社交能力去执行、去鼓舞士气。我们俩,一个当脑子,一个当喇叭,配合得天衣无缝!”
“最终,在我们俩的完美配合下,不仅成功走出了困境,还超额完成了任务,拿了第一。”
“事后,就在所有人都在欢呼的时候,秦诗玥走到我面前,用一种虽然还是很不坦率,但能听出是赞赏的语气,对我说了一句:你……做得不错。”
夏楠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得意的笑容。
“我当时就立刻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得意洋洋地对她说:那当然!本小姐出马,一个顶俩!所以,为了奖励我这个最佳队友,周末一起去看最新上映的电影怎么样?’”
“然后呢然后呢?”芙兰追问道。
“然后,”夏楠拖长了音调,神秘地笑了笑,“她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了我足足有半分钟,久到我以为她又要让我闭嘴了。最后,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她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夏楠靠回椅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做出了最终总结:
“所以你看,追秦诗玥当朋友,比追任何一个男生都要难上好多倍!那座冰山,你得用火箭炮,才能勉强轰开一条小缝。但只要你进去了,就会发现,那里面其实是个很温暖、也很可靠的世界。”
“简单来说,我们的友谊,就是我用我这该死的魅力和热情,强行攻克了这座顽固的堡垒!”
芙兰听着,被她那夸张的描述逗得暂时忘却了烦恼。
夏楠看着她,忽然认真了起来:“所以,小芙兰,我跟你说这么多,不是想炫耀我有多厉害。”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想告诉你,秦诗玥那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心里比谁都重感情。只要是她认定的人,她就绝对不会放手。”
“你要对她有信心,也要……对你自己有信心。”
芙兰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芙兰,”夏楠好奇地问道,“你们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芙兰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黯淡。
她身为精灵诚实的本性,让她无法说谎。
“……我,”她低下头,小声说出了那个她一直深埋心底的真相,“其实……是被她捡回来的。”
“……啊?”夏楠愣住了,刚想继续追问,包间的门突然被拉开了。
……
“这顿饭,我请。”秦诗玥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就当是……向你赔罪。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推门而出,准备离开。
大堂里,夏楠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应急模式,她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那副黑墨镜,一边压低声音,对身旁的芙兰下达了紧急指令:“快!芙兰!报纸!用报纸挡住脸!”
芙兰也瞬间慌了神,她学着夏楠的样子,戴上墨镜,然后急急忙忙、哗啦啦地展开了那份《财经日报》,试图将自己娇小的身影完全藏在报纸后面。
然而,她们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一拍。
就在夏楠刚刚戴好墨镜,而芙兰才把报纸举到一半时,那个清冷的身影,已经走了过来。
秦诗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角落里、一个戴着墨镜假装喝茶、另一个则举着一份拿倒了的报纸、还在瑟瑟发抖的二人组。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秦诗玥立刻就明白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之前就觉得,芙兰突然提出要和夏楠出去玩,有些不太对劲。
现在,谜底终于揭晓了。
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秦诗玥先是一愣,随即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她想起了昨天下午,芙兰那魂不守舍的模样,那双黯淡的金色眼眸,以及自己那个缺少魔力、现在看来错得离谱的判断。
她又想起了今天早上,芙兰那个“和夏楠单独出去玩”、充满了破绽的借口。
她之前就觉得,这一切都有些不太对劲。
现在,谜底,终于揭晓了。
芙兰这个小傻瓜,肯定是因为昨天恰好看到了自己和顾泽宇说话,所以今天才会一路鬼鬼祟祟地,跟到了这里。
原来,昨天那个小家伙失魂落魄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缺少魔力。
而是因为吃醋了啊……
一股哭笑不得的喜悦,夹杂着对她昨天那份不安的心疼,瞬间将秦诗玥彻底淹没。
她不再去看身后顾泽宇那错愕的表情,也不再去理会旁边夏楠那副看好戏的模样。
在这一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这个因为害怕失去自己,而做出了如此笨拙而又可爱行径的小傻瓜。
她径直走了过去,在芙兰紧张的注视下,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芙兰那颗还戴着鸭舌帽的小脑袋。
然后,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自然而然地牵起了芙兰那只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的小手,用宠溺又无奈的语气,轻声说道:
“小笨蛋。”
“下次再不放心,可以直接问我,或者……光明正大地跟着我就好。”
整个大堂原本的说话声都在这一刻安静了几分,仿佛所有人都在屏息注视这场突如其来的宣告。
秦诗玥顿了顿,将那只小手握得更紧了一些,补充道:
“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她没有再多做任何解释,只是用另一只手,拿掉了芙兰脸上那副滑稽的大墨镜,然后牵着她,越过还愣在原地的顾泽宇,向门口走去。
在经过顾泽宇身边时,她甚至没有侧过头看他一眼,只是留下了一句清冷而又毋庸置疑的宣告:
“走吧。”
“我们回家。”
芙兰被她牵着,心里惆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化作了满溢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