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前这位师弟，叶尘。
这是她最近听的第二多的名字。
他很安静，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毫无波澜。
“我叫燕红袖，筑基九层，内院弟子。”她伸出两根纤细手指，在叶尘面前俏皮地比了比，唇角上扬，“你可以叫我燕师姐。”
这番自我介绍带着些许自来熟，若是换了其他新晋弟子，此刻恐怕早已是受宠若惊。
叶尘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燕师姐，这问道湖，究竟是何种考验？”
“考验？”她轻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些，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入叶尘的鼻尖。
“这可不是什么温和的‘考验’，而是宗门设下的一道龙门。你看这湖面广阔，但真正的玄机，在那湖心。”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指向湖泊中央那片水汽最浓郁的区域。
“踏入湖心那片区域，便会被传送到一处特殊的秘境空间。那里的灵气驳杂而狂暴，更伴随着强大的神魂冲击。你能在里面走多远，就证明你的根基有多稳，内心有多坚韧。”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这道考验，是为筑基境和金丹境的师兄师姐们准备的。据我所知啊……”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竖起一根食指在叶尘眼前晃了晃，神秘地眨了眨眼。
“在金丹境的范畴里，近千年来，也只有咱们紫霄剑宗的圣女殿下，成功走到了问道湖秘境的最深处。她呀，简直就是我辈修士的榜样！”
说到此处，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里仿佛有星光在闪烁，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崇拜与向往。
圣女？叶尘记得他之前就在紫霄城的听风楼中就听到过有人谈论她。
收起心思，叶尘问道：“进入考验，可有什么限制？”
燕红袖从对圣女的向往中回过神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叶尘炼气四层的修为，不禁莞尔。
“限制嘛，宗门长老有言，最低也得是炼气巅峰的弟子才能尝试进入湖边区域，否则光是那外泄的灵气威压，就足以让经脉受损。师弟你呀，才炼气四层，可千万别动什么歪心思。”
她像是怕他不信，又补充道：“别想着在什么排行榜上留个名字，结果反而把小命丢了，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排行榜？”叶尘捕捉到了这个词。
“哎呀，没错，差点忘了这个！”燕红袖一拍额头，拉着他的衣袖就往旁边不远处的凉亭走去，“跟我来。”
亭中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光滑如镜。燕红袖并指如剑，对着石碑轻轻一点。
嗡——
石碑表面荡开一圈水波般的涟漪，一道光幕从中投射而出，悬浮在两人面前。光幕之上，一行行古朴的金色文字自上而下排列，散发着淡淡的威严。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修为与抵达的深度。
而那榜首的位置，赫然写着两个字——安瑶。
“看到没，”燕红袖指着那个名字，语气激动，“这位就是咱们的圣女殿下，当今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你看她后面的标注，‘金丹境后期，九千九百丈’，前无古人！”
叶尘的目光在那榜首的名字上停留，随后他再次问道：“嗯，所以，直接进入湖中，就算开始考验了么？”
他这份处变不惊，让燕红袖眼中的玩味之色更浓了。
她嘿嘿一笑，双臂环抱胸前，身体斜靠在亭柱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师弟，真想试试呀？理论上是这样没错，踏入湖心那个无形的传送门，考验就开始了。不过嘛……”
她拖长了尾音，眼神狡黠，“有很多人，耗尽了灵力，连走到湖心区域的资格都没有呢。”
叶尘闻言，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后怕，拱手笑道：“哈哈，燕师姐开玩笑了。师弟我才炼气四层，自然是不敢尝试的。今日多谢师姐解惑，待以后修为有成，再来试试吧。”
他这番识趣的退让，让燕红袖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素白的传音石，递给叶尘：“拿着。”
不等叶尘反应，她指尖逼出一缕赤红色的灵力，瞬间没入传音石中，留下了一道独特的印记。
“以后在宗门里有什么不懂的，或者被人欺负了，就用灵力催动它。”她收回手，对着叶尘俏皮地眨了眨右眼，“师姐罩你。”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便化作一道淡淡的红影，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了山林小径的尽头，只留下一串清脆的笑声在风中回荡。
叶尘站在原地，静静地握着那枚尚有余温的传音石，直到那笑声也彻底消散。
周围，重归寂静。
只剩下清风吹过湖面的声音。
他缓缓抬起头，再次望向那片深邃的湖心。
方才脸上那副谦卑与谨慎，如同被风吹散的尘埃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
他的身形微微一晃，如同一道虚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湖面之上。
他的脚尖轻点水面，却没有激起哪怕最微小的一丝涟漪。
布衣下摆，甚至没有沾染半点水汽。
他就这样，如履平地般，一步一步，朝着湖心，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