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藏身于下城区一间民宅内。
所有窗户都被死死封死,一丝光亮也无法渗入,昏暗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血肉腐烂的恶臭,浓烈得几乎能凝结成实质,呛得人鼻腔发痛。
蒂娜瘫靠在冰冷的木椅上,双目空洞无神,视线直直落在眼前两具肿胀发黑的尸体上 —— 那正是恶臭的源头。
他们本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一对年轻夫妇,却在蒂娜闯入时惨死于她手。
“离开…… 快离开我的身体……” 体内,属于蒂娜本人的意志微弱地嘶吼着,这已是她仅存的最后一缕意识,在陌生力量的碾压下摇摇欲坠。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那道属于蒂娜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湮灭,再无半点回响。
“好了。” 冰冷的声音从蒂娜口中传出,意识的吞并已然完成。此刻的她,早已被虚蚀彻底改造,成为了一个全新的存在。这也意味着,她与虚蚀网络的连接正式建立。
下一秒,一道扭曲的虚蚀裂缝在蒂娜眼前展开,从中走出两个身影,身后的空间内满是魔物在蠕动,而那些魔物随着裂缝的闭合而消失。
“所以,这就是你之前提过的两人之一?” 朱迪斯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蒂娜,见身旁的拜恩点头,又追问道,“那另一个呢?”
拜恩缓缓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不清楚,他们本该是一起的。或许另一个人的转化,没这么快吧。” 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说不定是因为被人疼爱着,所以抵抗得更久些?”
“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朱迪斯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刺鼻的气味让她忍不住皱紧眉头,“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她捏着鼻子,另一只手凌空一挥,一道裂隙再次打开,两只巨型虫类从中爬出,用粗壮的肢体卷起尸体,拖回虚空之中,恶臭才稍稍缓解。
“你这具身体的原主是谁?还有你,能做个自我介绍吗?” 拜恩笑着问道,眼神里却没有半分温度。
只见蒂娜抬起右手,轻轻按在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 这是曾经的蒂娜最常做的动作,即便意识被取代,这抹习惯仍被保留了下来。“原主是这个国家第四皇子亲卫队成员,名叫蒂娜。” 她顿了顿,接着报出自己的身份,“第五十五席,洛里斯。”
“洛里斯…… 没什么印象。” 朱迪斯在脑海中检索关于这个编号的信息,却没有找到任何匹配的记忆。
“编号不重要。” 拜恩打断她,目光转向洛里斯,“洛里斯,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关于那个叫‘秋’的人,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情报?”
洛里斯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很抱歉,关于他,我只知道他来自鲁特迪亚,是皇家学院的转学生。”
“鲁特迪亚?” 拜恩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个国家按常理来说,不该有鲁特迪亚人涉足。
他还想追问更多,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金属碰撞的脆响清晰可闻 —— 至少有五六个身着盔甲的人正在靠近。想必是那对夫妇的邻居见二人许久未露面,放心不下,找来了巡逻的士兵查看情况。
此地已不宜久留。
拜恩抬手打开虚蚀裂缝,带着朱迪斯与洛里斯一同踏入其中。
就在房门被士兵撞开的瞬间,裂缝彻底闭合。
冲进屋内的士兵先是被扑面而来的血腥与腐臭呛得连连后退,随后在地上发现了早已干涸的血迹,却不见半具尸体。眼前的景象无一不在昭示着那对夫妇遭遇了不测,众人只能无奈撤离,尽快向上级汇报情况。
当拜恩三人再次走出裂缝时,眼前已是一座空旷的教堂。
“这里是?” 洛里斯环顾四周,偌大的教堂里只有他们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我这具身体原本工作的地方。” 朱迪斯径直躺倒在教堂的长椅上,将双腿随意搭在扶手上,语气慵懒,“不过现在,它是我们的临时栖息地了。”
这座教堂坐落于阿斯特拉境内一座名为诺德的小镇,地处小山半山腰,平日里鲜少有人前来。
“毕竟位置偏僻,没什么人会来。” 拜恩补充道,话锋一转,看向朱迪斯,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就算有人来,只要扮演好神职人员就好 —— 说起来,还能免费看朱迪斯的‘超绝演技’,倒是不错。”
“你找死?” 朱迪斯猛地瞪向拜恩,眼神凶狠,“少说这种没用的废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 拜恩双手举起,作出一副投降的姿态,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意。
洛里斯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因彼此不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轻声问道:“那我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要紧事,无非是为‘核’寻找新的宿主。” 拜恩摆了摆手,语气随意,“不过现在不用急,最近不光我们这边,其他几处地方的动静也不小,不如先等等。我们可以先准备准备,去接那个和你一起的女孩 ——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洛里斯在蒂娜的记忆中搜寻片刻,给出答案:“娜娜。”
“娜娜吗?” 拜恩托着下巴,回忆起那日见到的女孩,嘴角笑意更深,“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真期待她成为我们‘同伴’的那天啊。你说对吧,朱迪斯?”
“没兴趣。” 朱迪斯面无表情地回应“只要别像你一样脑子有病就好。”
眼前这种近似人类的互动,让洛里斯有些不适。她本就对外部世界的一切毫无兴趣,这也是她此前一直沉睡的原因。
“我可以回到虚蚀空间里吗?” 洛里斯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回到虚蚀空间?” 拜恩歪了歪头,随即解释道,“如果你说的是之前的传送空间,我劝你最好不要。这具肉体凡胎,根本无法承受我主的力量 —— 用来传送尚且勉强,若是长时间待在里面,身体会彻底崩溃的。如果你想休息,内室可以用。” 他抬手指向教堂深处的房间。
“好。” 洛里斯点了点头,转身朝内室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某种意义上,也是个怪胎。” 朱迪斯伸了个懒腰,看着洛里斯的背影,语气平淡地说道。
“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还算正常?” 拜恩立刻接话,带着几分自嘲。
“…… 再奇怪的人,跟你比起来,都算正常人。” 朱迪斯毫不留情地反驳。
“怎么这样啊 ——” 拜恩故作委屈地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样子,随即又笑了起来,“那不如期待一下,另一个女孩比我更‘怪’?”
说完,拜恩起身离开。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 “新人”,他还得去准备一份 “见面礼”。
————————————————————————————————————————————————
刘煜引发的骚动已过去三天。这三天里,秋几乎一直待在自己的寝室,半步未出。能源的恢复需要时间,更何况如今刘煜等人都在忙各自的事,他一个人行动处处受限 —— 光是学院 “委托必须以小队形式接取” 的规定,就足以让他寸步难行。
“所以,你为什么每天都待在我这里?”
秋坐在桌旁的椅子上,看着趴在自己床上、专注翻看漫画的尼诺,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
“为什么?当然是盯着你啊。” 尼诺头也不抬,目光依旧停留在漫画书页上 —— 那是一本少女漫,床边还放着一把椅子,上面摆着一个果盘,装满了各式新鲜水果。
无论是漫画还是水果,都是尼诺特意让下人准备好带过来的。因为秋的寝室里空荡荡的,除了基本的家具,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我不会乱跑的,你给我的定位装置还在身上。” 秋轻声说道。
“…… 看定位哪能第一时间知道你在做什么?” 尼诺终于放下漫画,撑起身子看向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怎么,你不欢迎我来?”
“不是。” 秋摇了摇头,眼神诚恳,“我只是担心你有其他事要忙,结果把时间都浪费在盯着我身上了。”
尼诺见秋真的信了自己的借口,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却不好意思说出真实意图 —— 她只是单纯觉得,待在秋身边很安心,哪怕只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也比一个人待着有趣。
“我要是真有事,肯定会去忙的,你不用操心。” 尼诺收起漫画,从床上起身,穿好鞋子。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经临近中午,或许是因为没怎么活动,又吃了些水果,她丝毫没有饿意。
“你饿吗?要不要去食堂吃饭?” 尼诺问道,目光下意识扫过秋桌旁的果盘 —— 那是她特地为秋准备的,可盘子里的水果几乎没动过,显然秋没怎么吃。
见秋摇了摇头,尼诺心里有些发闷。连着三天待在寝室里,除了看书、看漫画,就是和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实在太无聊了。
这三天里,她从学生间的传闻中零星听到些消息:以太咩咩并没有因为骚动的事刁难刘煜,反而真的在认真教他如何变强。
其实这也在尼诺意料之中。
对以太咩咩来说,“变强” 本就是最重要的事,因此并不会过度为难 “曾经的自己”。
何况以太咩咩刁难刘煜的事,刘煜也照做了。
至于秋小队里的那三个女孩,倒是没什么消息传来,秋也从未主动问起过。
“我说,” 尼诺突然灵光一闪,眼睛亮了起来,“我们要不要去城里逛逛?”
“城里?为什么突然想去?” 秋有些意外。
“反正待在这里也没事做啊。” 尼诺急忙解释,试图说服他,“虽然不能出城,但在城里逛逛总可以吧?说不定还能帮你查到些关于虚蚀的情报呢。” 其实她真正的想法,只是想换个环境,摆脱这三天的沉闷。
对秋而言,这个提议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目前刘煜他们各自忙碌,他一个人既接不到委托,也拿不到出城许可;擅自出城的话,若是被尼诺知道,免不了又要被数落一顿。
更何况,他武器的能源充能还需要时间,现在擅自行动遇到了虚蚀的爪牙也做不了什么。
想到这里,秋点了点头,答应了尼诺的提议。
“太好了!” 尼诺顿时兴奋起来,蹦下床,刚想说 “那我们现在就走”,却突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学院制服,她打消了立刻出发的念头,改口道:“那我们明天早上八点,在学院门口集合!”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秋身上的学院制服上,眉头微微皱起:“我说…… 你不会一直都穿同一套衣服吧?我好像从没见你穿过别的。”
“不是。” 秋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的衣服每天都会由艾露娜重新生成,虽然外观一样,但每天穿的都是新的。”
尼诺挠了挠头,有些无奈 —— 她在意的根本不是衣服是不是新的,而是秋总是穿着同一款式的制服,看起来太过单调了。
“明天出门,你不会还打算穿这身吧?” 尼诺直白地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秋眨了眨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困惑,仿佛在说 “不然呢?”。
“…… 晚点我给你拿些衣服过来。” 尼诺无奈地说道,一边收拾起床边和桌上的果盘,“这些水果放了一早上,不新鲜了,别吃了。” 她将果盘装进带来的篮子里,转身推门离开了寝室。
秋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鼻尖萦绕着一丝淡淡的香水味 —— 是尼诺留下的,很柔和的花香,不刺鼻,反而让人觉得很安心。
“这么没有危机感,真的好吗?” 秋望着上铺的床底,轻声喃喃。
这几天的日子太过悠闲,悠闲得像个辍学在家的学生,无所事事。可这份悠闲,却让秋心里格外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暗中酝酿。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暖意包裹着身体,空气中还残留着尼诺留下的花香。秋靠在床头,意识渐渐模糊,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