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短暂发泄完毕,禾家姐妹还在愣神,还在互看对视。
而一侧老仆的目光,也是变得神色闪烁。
而两个新买丫鬟的目光,也是正在飞快的对视,并且两个丫鬟,都是紧抿了红唇。
忽然,禾父沉默半响开口,说道:“老李啊,你跟了我多久了?”
“这....”老仆迟疑,弯腰回道:“自老爷当官后,一直跟随着老爷。记不清年数了。”
“嗯....”禾父点头,叹道:“你跟我,比禾清、禾欢还久,比她们娘亲,还要早,是我唯一的....兄弟!”
“你走吧,”禾父又叹:
“诶,你拿半月银两,把下半月过了,省着用,另谋出路吧。
要是有什么损害我的事情,你也大可去做,只要别伤了禾清姐妹。一月银钱,都是给不起你了,诶....”
其实也不是给不起,而是舍不得给了。
“这,老爷....”老仆恍惚,且愣神,甚至是一瞬间,显得很是迷茫,说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会有人....要我吗?”
“所以才说,任何事情,像是有的人,要是想要整我、害我,你随便去做,自己活下来便好。
走吧,走吧,滚——!”禾父骤然咆哮,瘦小的精干身体,却是吼出了巨大的音量。
随着禾父咆哮完,家里又是一片寂静,只有大风刮动窗户的萧瑟的声音,还在哐当、嘭嘭的响起。
这是窗户撑杆落了,还有窗户扇页,不断地碰撞、拍打窗户边框的声音。
老仆默默无言,低头站立了半响,然后后退跪地,对着禾父一拜,然后又是对着禾家姐妹一拜,然后转身掏出了禾家钥匙,递交给了禾清。
禾清咬唇,低头说道:“李管家还是拿一月....拿一月月钱吧,先等候片刻,后面我去给您取来。”
“就半月!”禾父厉声,就算只是少许银钱,也是要克扣。
不过话落之后,禾父低声补充:“今夜太寒,明早再走吧。若是找不到住处,先住府上,屋子倒是不缺。但是一日三餐....”
“谢老爷恩赐。”老仆跪地,甚至激动、伤心得咳嗽,然后又是对着禾父一拜。
“滚吧。”禾父淡淡摆手,闭着眼,就连看,也不愿意看老仆、兄弟一眼。
“是,老爷。”老仆点头,然后起身离开,直接走出了议事的厅堂。
等到打发了老仆,禾父又是把目光,看向了两个新买丫鬟。
丫鬟算是年轻漂亮,本来就是给富贵老爷当小妾、歌姬的类型。
毕竟禾家姐妹年纪不小,肯定没有机会,从小培养奴仆的感情,只能选个年龄差不多的。
至少在心智上面,可以帮衬一些。
禾父目光看着禾家姐妹身后的丫鬟,犹豫片刻,说道:
“卖回给人牙子吧,要是不收....丢到妓院去。”
“啊?!不要!爹爹!!”两个丫鬟都还没有尖叫,禾家姐妹,倒是提前焦急、焦躁了起来。
姐姐禾清喊道:“逼良为娼,这种行径,怎么可以有呢?这可万万不行啊!”
禾欢也是喊道:“是啊,爹爹,您要是随便轻贱别人的女儿,要是把别的闺女,随便卖进青楼。
那像是我们,如今我们也是落难了,要是有人把我们....”
“他们敢???!!!”
禾父雷霆咆哮,同时又是右手紧握了扶手,甚至抓得满手、满脸、满脖颈,都是筋骨颤栗、隆起的面红耳赤。
房间又是陷入了寂静。
但是奇怪的是,两个丫鬟,虽然都是神色各异,虽然都是神色变幻,但是都是不吱声,都是默默低头安静站立。
好似送不送青楼、妓院,都与她们无关一样。
等到咆哮完毕,等到东风又吹,等到秋天夜晚落叶,又在屋外的小院,唰唰唰的响起。
禾父不与两个女儿,争论两个丫鬟的去处。
禾父只是开口,解释:“城门口,每日早晚,都有不少的行商赶脚。
他们需要搬运活物,需要苦....力。那边活计、人流多,终归还能,想想办法的。”
“父亲,您的身体....”禾清话说半截,却是忽然紧咬了自己的红唇。
“爹....”禾欢更是只是吐出了一个字,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能够做一些什么。
但是她能想到的东西,或许新异,或许脑洞大,比如创办报纸啊,垄断舆论、收取钱财什么的。
都是空泛大,具体措施没有不谈,光是启动资金....
呵呵呵....
这些脑洞,没有金钱,没有人脉、金手指外挂,简直就是一个个天大的笑话。
除了一堆脑洞和现代见闻,禾欢就真的只是会花钱,而不会赚钱了。
‘大人物....隐秘....赚钱....’恍惚间,禾清的脑海里面,想起了白日里粉裙小姐说过的好玩、隐秘的贵女赚钱法子。
不过是夜晚,还是在某位侯爷子嗣的私宅里面。
就算贵女颇多,大家汇聚一起,可以一同承担、抵御潜在的风险。
但是纵然隐秘,夜晚打扮精致,私会男子,在男子私密的宅院,参与莫名的赚钱聚会....
一旦传出去....
还是有可能身败名裂的。
但是眼下禾家困境,遭人迫害,就连跟随禾父十几二十年的老仆,都是不得不克扣着,不得不赶出家门,甚至一两天的饭钱,都是要克扣、节约....
这种局面下,身败名裂....还需要畏惧吗?
自小的教养,让禾清畏惧身败名裂,恐惧身败名裂。
但是如今的窘迫家境,以及父亲的失魂、无能,以及妹妹的茫然、无措。
这些种种,都让禾清,想要做出一点什么,想要付出一点什么,然后挽救这个家庭。
哪怕只能挽救妹妹、父亲,也是极好的。
忽然,姐姐禾清灵机一动,抿着红唇,有了折中的法子,说道:
“女儿曾有不少追求者,女儿也是老大不小了,之前一直惦记妹妹、惦记父亲。
不想让父亲,为了妹妹一个人忧心,这才留了下来,久久没有嫁与他人,当做人妇。反倒是耽搁了年纪。如今....”
听到大女儿的话,禾父张嘴,翕动两下嘴唇,然后又是沉默,问道:“你可有满意的?喜欢的?”
家里贫穷,能少养一个,早嫁走一个,自然是极好的,可以缓解不少的生存压力。
听到父亲的问话,禾清细想....没有!
没有喜欢的,更是没有满意的。
但是她回忆了一下,昔日的下聘场景。
好像有两个,下的聘礼,给的银两,是最多的,所以....
禾清脸上轻笑,心里苦涩,笑道:“有两个中意的,不过还想考校考校。”当然是想考校银两,还有没有给得更多的。
夜晚与男子私会,纵然还有别的不少贵女,一同承担风险。
但是毕竟是坑。
左右都是坑,还不如把自己嫁了,一来聘礼能够缓解家用,二来少一张嘴,吃家里的米饭。
三来则是夫家的权势、财富,夫家给她的体己、体面月钱,可以拿去帮衬父亲生活,帮衬妹妹未来出嫁,能够有一个体面的嫁妆。
至于她的嫁妆,铁定就是没有了。
家里为了给禾欢治病,根本没有剩余的银两,一直没有攒出来嫁妆。
如果非要说有嫁妆....
禾清瞥了一眼后面随立侍奉的丫鬟红柚,这个丫头,就算是她唯一的嫁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