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丁?”

换上红色风衣的西里尔,看向手里的投注单,又将目光投向了伊芙琳:“为什么要给我起这种奇怪的假名?”

此时的他们,已经从桥头堡的VIP观赛室来到了比赛的整备区,无数车组成员正在紧张又忙碌的给参赛选手们的机车和武器做着最后的调整。

“你也不想让格里安家大少爷的名字出现在这张投注单上吧?”

伊芙琳看着正在帮她们整备机车的黑帮分子们:“本来想给你起名叫刘沛松的,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

“谁允许你随便给我起名字的?”

西里尔随手丢掉投注单,伸手就要捏住伊芙琳的下巴。

“噌!”

可他的手还没有触及到伊芙琳的脸颊,两根冰凉的枪管就已经抵在了他的下颌处。

即便是一把闭嘴已经损坏,被留在了莱昂娜的枪械工坊里等待修理,伊芙琳手头依然还有另一把闭嘴。

“我的东西,我想起什么名字就起什么名字。”

伊芙琳咧起一个危险的笑容:“还是说,你想让我在大庭广众下轰爆你的脑袋?”

如果西里尔没有停下动作,她是真的会开枪的。

在这种地方,伊芙琳可没有什么顾忌。

但西里尔就不一样了,虽然就算被轰爆脑袋,他也只是会疼一下,不到三秒就能恢复。

可在这种众目睽睽的地方,他的半魔身份一定会暴露,到时候也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有可能让塞拉察觉到。

他怕麻烦,但是伊芙琳可不怕。

这也是伊芙琳能够随意拿捏他的原因。

“哼,女人。”

西里尔冷哼了一声,收回了手:“叫但丁就叫但丁吧,还没有女人给我起过昵称呢。”

“想死就直接说。”

伊芙琳眯着眼睛,缓缓抬起了左手,无名指上的六枚令咒被昏黄的路灯镀上了一层金边。

“别这么暴躁,我可不想死。”

西里尔邪笑一声,缓缓后退了两步。

伊芙琳这才放下了左手,将闭嘴转出一个枪花之后,重新塞回了大腿枪套里。

这家伙,果然站起来之后性格会发生变化,不在以那么一副怯懦的胆小鬼伪装示人,或者说,在他站起来之后,内在性格和外在性格会互相调换。

在轮椅上的时候,他是个外表怯懦的胆小鬼,但内心却嚣张无比。

而站起来之后,这家伙就会变成外表嚣张,内心却成了个胆小鬼。

或许这是他在曾经的某件事情中,为了保护自己而产生的某种心灵壁障?

伊芙琳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只是一个伊芙琳用来升入唱诗班的业绩而已,谁会费心费力去了解自己业绩的心灵创伤呢?

她只要能够拿捏住西里尔,让他不敢升起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就好。

“那个,整备完成了!”

一个拿着扳手的黑帮分子抬起头来,顺手擦掉了脸上的油污:“可以入场了。”

对于刚刚在这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也只能装作没有看见,毕竟他也只是个被自己老大强行派来做后勤工作的小人物而已,面对这俩人,尤其是那个可怕的伊芙琳,他是一点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OK,辛苦了。”

伊芙琳戴上了头盔,伸出那修长笔直的大长腿跨上了这辆地狱猛犸。

拧动油门,这辆夸张的性能怪兽便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咆哮声。

别看来参赛的都是些亡命之徒,但实际上,为了争取胜利,每个参赛选手都会有一个负责后勤整备的车组,帮他们把机车和武器调整到最佳状态。

伊芙琳可没有闲钱和闲工夫去组建一个专业车组,车组后勤人员的角色也只能让谢尔比的手下们临时充当一下了。

别看他们只是大字不识的帮派分子,作为追随谢尔比这个狂热机车爱好者的他们,也是跟着谢尔比学了不少修整机车的手艺的。

另一边,西里尔也跨上了白寡妇,听着机车发出的引擎轰鸣声,他居然露出了一丝期待的笑容。

也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小便被囚禁在轮椅上的他,天生就有一种想要追逐速度,甚至挣脱重力束缚的欲望。

两辆机车咆哮着,从整备区密集的人流中缓缓驶出。

“诶,你说……”

待到两辆机车彻底驶入发车区之后,刚刚那个拿着扳手的黑帮分子便伸手捡起了被西里尔随手丢掉的投注单:“要不要押一注?”

“怎么?想赚点外快啊?”

同伴调笑道:“万一输了可别哭鼻子啊,你想押谁?凯奇?那也赚不了多少啊。”

“我觉得他们会赢。”

扳手黑帮分子指着投注单最下方的两个名字,赛尔提和但丁说道:“1:50的赔率,要是赢了的话请你喝酒!”

……

整备区最中心的区域里人头攒动,这里是整个整备区人最多,也是距离发车区最近,位置最好的地方。

而这样的好位置,自然就是给比赛中的明星选手准备的,就比如说,已经连续三次夺冠的凯奇。

与常人想象中的蝉联冠军不一样,从外表看,凯奇只是个相貌相当普通的大叔,就是那种你放在人堆里都要花很久才能认出来的普通相貌。

此刻的凯奇,正靠在自己整备室门口的工具箱上,一手把玩着挂在颈间的黄铜硬币,另一只手拿着一张投注单,借着整备室的灯光仔细查看着。

整备室的围栏外,便是如潮水般的粉丝和赌徒们拥挤在一起,齐声高喊着什么“再次卫冕!”“加油!”之类的话语。

可凯奇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那些为他加油打气的呐喊一样,仔细又认真的逐行查看投注单上列出的参赛选手们。

这是他的习惯,就算单纯从驾驶技术上来说,他已经断层式领先所有人,但在开赛前仔细看看自己的对手们依旧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赛尔提?但丁?”

凯奇的目光扫过投注单末尾,停在了最后两行这两个陌生的名字上。

其实每一场比赛都会出现几个陌生的名字,毕竟这是一个与死亡竞速的比赛,每一场比赛中都会有数人丧生,就算有些新来的幸运儿侥幸活了下来,也会被这种残酷的比赛吓破了胆,或者受了重伤。

只有那些活过了数场比赛,能够经常拿到名次的选手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参赛。

可高昂的奖金依旧会吸引无数亡命之徒前来参赛,所以除了几个老对手之外,每一场比赛中都会出现几个陌生名字。

上周凯奇的那些老对手又死了几个,这次名单上多出几个新来的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只不过,不知为何,这两个名字却引起了凯奇的注意力。

他自己都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只是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两个新来的,大概会是实力强劲的对手。

凯奇摩挲着手里那枚硬币,硬币正面刻着的羊头骨浮雕在指间传来轻微触感。

“凯奇先生!车子准备好了!”

整备室内,车组新来的那个年轻人的声音打断了凯奇的沉思:“这位美人已经达到最佳状态了!”

年轻人将机车油箱拍出轻响,一脸自信。

“啊,辛苦了。”

凯奇说着,便将硬币放在唇间轻吻了一下,又妥善的收回衣领之中。

他随手抓起赛车服上衣披在身上,拉链拉起的那一刻,整个人气质也为之一变。

一股莫名的压迫感瞬间充满了整个整备室!

如果说,刚刚他还只是个放在人群中就会消失的普通大叔,那么现在,他就变成了一个锋芒毕露的冠军车手。

“比赛结束后,请大家喝酒。”

凯奇说着,便带上了头盔,画在头盔表面那颗燃烧着火焰的骷髅头,在整备室灯光下仿佛像真正燃起火焰一般。

几秒之后,凯奇便在车组成员的欢呼声中,骑着机车缓缓驶向发车区。

“诶对了?”

凯奇的身影消失后,那个新来的年轻人却忽然捅了捅旁边老师傅的腰窝:“凯奇先生的那枚硬币是什么啊?我看他好像挺宝贵这玩意的。”

“硬币?”

老师傅眼珠子转了一圈便想明白了年轻人在问什么,花白的长胡须下嘴巴耸动了起来:“那是他的幸运硬币。”

“幸运硬币?”

“对,他每次开赛前都会那样吻一下那枚硬币,说是能给他带来通往胜利的好运。”

“所以他才能蝉联冠军?这么灵?哪里买的我也买一个去。”

“开什么玩笑,凯奇先生能蝉联冠军是人家实力强,你买一个一样的照样连个螺丝都拧不好!”

老师傅吹胡子瞪眼的瞪了他一下:“干站着干嘛?来帮忙收拾工具!”

“哦哦!”

就在年轻人和老师傅说话的时候,凯奇已经驾驶着机车,在赌徒们的欢呼声中来到了发车区。

机车这种东西,从出现到现在其实也不过二十多年而已,当初尼安霍格工业造出第一辆机车的时候,大家都对这种东西的性能和安全性保持怀疑态度。

毕竟比起汽车,这种东西可以算得上是骑在带了两个轮子的引擎上。

可不久之后,由尼安霍格工业举办的机车比赛就迅速吸引了所有人,机车文化也风靡至今。

比起赛马那种运动,赛车更加迅捷也更加刺激,那种速度飙升带来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快感会让人着迷。

凯奇也是被这种肾上腺素分泌的快感吸引的人之一,他很快就选择了成为一个职业的特技车手,去参加全国大大小小的各种比赛。

他似乎天生就有这种驾驭速度的天赋,在各种比赛中斩获了无数奖杯。

如今在这种地下比赛中,他更是如鱼得水,累计获得的奖金已经摸到了一百万的门槛。

今天再赢下这场比赛,他所获得的奖金将会突破百万。

只是,他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参加这种比赛呢?

凯奇自己也有点想不起来了,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迫使他参加来着,但不管凯奇怎么回想也回忆不起来。

身旁传来的引擎轰鸣声打断了凯奇的思绪,他扭头看去,那是一个穿着修身皮衣,带着一顶黄色猫耳头盔的女性,以及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男性。

从发车位置来看,这两人似乎就是投注单最末尾的赛尔提和但丁?

凯奇又打量了一下他们的坐骑,尼安霍格工业生产的地狱猛犸和白寡妇?

这两辆机车不管从性能还是从排量上来说都很夸张,但他们的机车似乎并没有做过什么客制化改造,这个就显得很不专业了。

如果让凯奇的车组来,大概会给地狱猛犸拆掉一切不必要的部件,比如后视镜、脚架、挡泥板之类的,甚至可能会拆掉完整的车座,让这辆移动突击平台轻量化。

再在粗壮的前叉外加装楔形的轧制钢板,边缘打磨锋利,用于冲撞和切割对手轮胎,甚至连引擎保护杠都要拆掉,换成向前下方延伸出的狰狞钢刺或钩爪,用于别倒、撬翻对手。

或者给白寡妇加装上各种比如撒钉器、焦油喷射器之类的武器,再极端点甚至可能会放弃整辆车的制动系统。

因为死亡赛车不需要刹车,更多的是通过降档,利用引擎的巨大阻力,以及……直接用对手的车来减速。

在这种比赛中,不给自己的坐骑客制化改造的话,在起点线上就已经落后很多了,甚至有可能没驶出约翰大桥就会被其他参赛选手打成筛子。

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两人只是像寻常那种抱着不切实际的天真想法,幻想来参赛赢取奖金的新手?

“女士们先生们!以及藏在阴影里、兜里装满沾血铜板的鬣狗们!午夜已经到来!”

看台中央亮起灯光,身着猩红礼服、戴乌鸦羽毛眼罩的男人手持黄铜扩音器跃上高台,声音一时间居然压过了此起彼伏的喧嚣。

“欢迎来到——约翰大桥的血肉盛宴!这里是绝命飞车大奖赛,唯一一条用汽油与骸骨铺成的朝圣之路!”

“啪!”

桥上的聚光灯猛然亮起,明亮如白昼的灯光聚焦在参赛选手们身上。

如野兽咆哮般的引擎轰鸣声此起彼伏,欢呼喝彩声像海浪一般涌来。

“看看你们身边!闻到空气里的气味儿了吗?那是铸铁的腥气、硝烟的芬芳,还有……赌徒们灵魂烧焦的甜香!”

男人缓缓踱步到了高台边缘,看台密集的人群中猛然爆发出癫狂的笑声。

“今夜!三十二位勇士将用轮胎碾碎圣父的训诫!他们的圣典是内燃机!他们的弥撒曲是排气管的重金属安魂曲!”

男人撩起披风,露出腰间镶嵌着骷髅头浮雕的信号枪。

“比赛规则只有三条!”

男人顿了一下,等待着观众沸腾如山海般的欢呼结束。

“第一条:没有刹车!第二条:你的子弹、你的刀刃、你藏在油箱里的恶魔契约——统统合法!第三条:终点线只认第一个冲过来的,哪怕你是爬着过来的,身后拖着半截对手的肠子!”

桥墩两侧蒸汽管道轰然喷发白雾,将无数彩带与被丢弃的投注单喷到高空之中,如同一只只蝴蝶飞舞。

而在这山呼海啸般的狂热氛围中,男人却忽然微微朝着桥头堡顶端的VIP观赛厅躬身:“顺便提醒VIP包厢里的贵族老爷们……刚开盘的‘死亡竞猜’已加注到五百万,猜猜今晚谁会变成桥墩下的新涂鸦?”

如果此时有人拿望远镜看向高耸的桥头堡的话,就会透过VIP观赛厅的落地窗,看到那些人影幢幢的达官显贵们,女人们穿着华贵的晚礼裙,将头发高高挽起,男人们穿着考究的西装,胸前口袋别着针脚细密的手帕。

他们每一个人都带上了形式各异的面具,手里端着精致的高脚杯,杯中酒液正在缓缓冒出气泡,人们只能知道那些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大人物,却无法得知他们究竟是谁。

“现在!让我们欢迎用性命取悦我们的可怜虫们!!”

起点线上方的信号灯开始闪烁,红灯熄灭,黄灯亮起,机车引擎的轰鸣声在此刻来到了顶点。

“先生们,点燃引擎!榨干最后一点人性!因为地狱车道——现在正式发车!!!”

“嘭!”

信号枪发出巨响,一道绿色焰火划破夜空,代表发车的绿灯同时亮起,霎时间,轮胎摩擦地面燃起刺鼻白烟。

这场绞肉大赛,正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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