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拿到了？”

灵顿在埃斯泰拉宫内，赫尔赛蒂的书房恭候已久，直到那熟悉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并且伴随着略显沉重的步调靠近了之后，他才暂时停下和一位年轻副官的攀谈。

对方只是来送文件的，顺带充当他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的消遣。

而当赫尔赛蒂的身影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的一瞬间，那位战战兢兢的副官立刻单膝下跪，声音十分洪亮道：

“参见陛下！”

赫尔赛蒂的表情并不乐观，她皱着蛾眉，抿着丰唇，那朦胧的瞳孔看不出半点光彩。

“嗯，下去吧。”

赫尔赛蒂用下巴指了指背后的走廊，示意这位已经被消遣到生无可恋的副官可以离开，后者这才如释重负般拔腿跑出。

而灵顿，则是对着这位副官逃走的背影摇了摇头，难得的一个消遣啊，就这么溜走了。

灵顿·黎塞留这个人没啥正经嗜好，最喜欢的就是有一些乐子，当年他既是赫尔赛蒂的老师，也是赫尔赛蒂的父亲的老师，帮助这一家人连续两次赢下了王选，登基龙王。

但是这第三次，他就已经说不准了。

因为赫尔赛蒂作为一条龙已经失去了底线，作为龙王也失去了能力，由此，她会开始渴求自身之外的优势，他能理解。

但是居然舍弃了身为“泰拉”的骄傲，选择将希望放在一条来历不明的“无角”的龙的身上，这就令他无法接受了。

灵顿自己也调查过这条“无角的龙”，最开始是一位冒险者、旅行家，听说他游历了不少的地方，再然后他发现这是假的——

这很正常，毕竟这是龙王赘婿，是莉莉丝的丈夫，多重身份正常得很。

再然后他发现这个叫做埃德·乔伊的男人其实是一条训练有素的龙，来自南部刺客营地的一位死士，但是目前还未看出这个男人的作战素养，所以灵顿并不相信。

他更倾向于相信埃德·乔伊这条龙其实是被伪造了多重身份，用于掩饰更重要的身份的伪装。

至少现在看来，埃德似乎并非一个对于旅行、冒险以及暗杀有所涉猎的存在，当然，也存在这条龙真的是伪装大师的可能。

能够骗过灵顿、骗过赫尔赛蒂甚至骗过了埃德自己。

只不过有一点他必须承认，至少埃德目前的表现的确值得

灵顿看着赫尔赛蒂满面愁容地走了进来，沉吟片刻便开口询问道：

“嗯……拿到了？”

他的询问其实并不带有期待，毕竟赫尔赛蒂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结果。

但是，他依旧觉得这世界上应该会有一本书，名字叫做《埃德使用手册》，这本书的主人只能是赫尔赛蒂。

因为当时在莉莉丝家中的那种气氛，摆明了就是这对主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的。

“可惜了，我还以为他真的能有什么奇巧的玩意儿呢……”

灵顿长叹一声，转而继续望向自己手中的茶盏，这杯从刚才那位副官尚且还在的时候就被端进来的茶，直到现在才终于得到了灵顿的宠幸。

只不过茶水渐凉，他本以为的那份可能性也正在逐渐消减。

而赫尔赛蒂，也缓步去往了办公桌之后，看着自己桌上的那些文件发呆良久，这才拿起了边上的一份报告。

“那既然拿不出来合适的消遣来，那边应该不会立刻和我们合作，应该开始寻找新的办法了。”

如果是上一届的龙王，面对拥有相当雄厚的资金和技术的龙人族，多半是威逼利诱，最差也是人身威胁，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但这对于赫尔赛蒂来说是不能触碰的底线，她声称要和平外交，要将龙族打造成有实力，但却愿意和平交流的种族。

因此，她承诺过为这批商人保驾护航，不论是谁都不准逼迫他们去做不喜欢、不乐意的事情。

“那可要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呀……下次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灵顿抿了一口茶水，砸吧两口，虽然茶叶是产自温岭的上等茶叶，但是比起前些时候从拉普兰搜剿回来的那些还是略有不足。

龙族境内的物资虽然不算匮乏，但是千百年来的迭代实在太差，这可能也就是活得太久的坏处吧……

固化的思维以及一成不变的生活已经让相当一部分的龙族产生了倦怠感，至少，灵顿就是这样的。

“还有两个月，就看这两个月他们愿不愿意回心转意，我这边也会拿出相当的诚意和酬金……”

赫尔赛蒂已经开始处理自己手中的文件了，所以并没有多关注不远处沙发上的灵顿，她依旧牢记埃德和她说过的计划，所以不想透露太多给灵顿。

这件事情知道的龙越少越好。

特别是灵顿这种老机灵，万一被他发现了《斗兽棋》和埃德之间的联系，说不定埃德的人类身份立刻就会被发现。

“如果是你父亲，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拿下了。”

“但是就别指望对方今后还会愿意和我们合作，以往建立的所有的，处于压迫和强权之下的合作早就随着父亲的死分崩离析了！”

荷尔塞的反驳十分迅速，她不是不知道威胁境内的龙人族就一定可以得到那种先进的技术，如此一来，矿脉可以开采，南北两条战线的物资补给也可以供应得上。

但是这之后呢？

机器的保管维修怎么办？

万一出现了新的开采机器怎么办？

战后的发展怎么办？

难不成还要让龙族的子民们用最原始的工具，最脆弱的形态去最危险的矿洞里面拼命？

赫尔赛蒂不想这样。

要知道矿山内部不稳定居多，龙族巨大的躯壳只会是累赘，不得不使用人类大小的身材才能够便于活动。

她希望的是长远发展，而不是一时的利益。

“那你就寄希望于一条‘无角的龙’？我觉得你这是在赌博。”

灵顿缓缓起身，手中微凉的茶盏已经被放在了桌面，内壁留着一层褐色的污渍。

赫尔赛蒂的成为新一任的龙王，基本上是因为时下不存在比她更优秀的龙了，而且，攻下拉普兰的确是她亲自率兵带来的功绩，今后若是保持这种水准，战胜人类指日可待——

但如果她病急乱投医，寄希望于一条来历不明的龙的话，灵顿只能说自己看走了眼。

闻言，赫尔赛蒂放下自己手中这份近来失踪龙数逐渐增加的报告，长舒了一口气之后：

“老师，埃德他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