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下脸庞,右手攥紧了腰间的佩剑,手臂在颤抖着。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眸中已经带着一种名为仇恨的情绪。
“所以我妈妈的死...也是你?”
“是我派人杀的,她很碍事。”
李昂没有犹豫便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他现在要做的便是让艾尔薇恨自己,恨到足以亲手杀了他。
所以他才会制定这样颠覆少女世界的计划,只有这样,她才能果断地动手杀了自己。
“原本我的家庭应该是很幸福的,有一个让我骄傲的骑士父亲,有一个十分爱我的母亲。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对我的爱,我一直觉得我很幸福,直到那一天......”
艾尔薇的声音有些颤抖,“父亲突然消失不见,我从学院回到家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那个黑衣人,因为恐惧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人杀死,然后我的家便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从那之后,我便不敢再留在那里,只能不断流浪着去寻找父亲的踪迹,然后我就听见了父亲叛变进邪教的消息。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绝望吗?可是我不相信,不相信父亲会那样做,于是我一边和乞丐们抢吃的一边找父亲的消息,可是我抢不过那些乞丐,总是挨打。
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了父亲在灰烬城的消息时,却是他的死讯......”
光是听着少女的遭遇,就让人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
艾尔薇自嘲地笑道:“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绝望,绝望到想自我了断,就算这样我也无法容忍那些混蛋骂我父亲,可是我打不过他们,只能被他们围在那里,我本以为我会就那样死在那......毕竟没人会在意一个小乞丐的生死。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回去,还教我呼吸法,剑术...给我吃的?为什么?”
艾尔薇抽出剑抵在李昂的脖颈处,质问着。
李昂像是没有感觉到脖子处传来的刺痛感,轻笑着说道:“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被杀父仇人养大......不过我现在就在这里,你想要给你父亲报仇就动手吧。”
此时他几乎完全符合一名邪教徒的疯狂。
看着面前男人轻描淡写的模样,艾尔薇握着剑的手不断颤抖着,似乎是愤怒又似乎是悲伤。
砰!
长剑朝着侧边砍下,将木桌的衣角削落在地。
艾尔薇闭上了双眼,眼角流淌下一抹泪。
她不想看见李昂那张脸,在以往她觉得俊俏的脸在此时她只觉得恶心,她更无法接受的是她居然对杀父仇人动过心。
“不,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
艾尔薇再睁开眼睛时,眸中只剩下冷漠与恨意。
她看向一旁一直看戏的克里斯,说道:“我要主持最后的审判。”
“没问题,毕竟艾尔薇小姐可是我们灰烬城的大明星。”
克里斯耸了耸肩,艾尔薇主动提出来正好省的他再费劲,“那时间就定在明天吧,我想艾尔薇小姐已经迫不及待要手刃杀父仇人了吧。”
艾尔薇没有搭理克里斯的阴阳怪气,而是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审讯室。
目送着少女离开,李昂这才移开了目光。
“啧啧...真狠啊,你的乖徒儿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
克里斯顺手将李昂手背上的钉子拔下,那钻心的疼痛让李昂都不禁皱眉。
“呵...我把你全家杀了,你会给我留情面吗?”
李昂声音虚弱的嘲讽道。
克里斯面色一僵,羞恼地又将钉子插回李昂的手心,怒道:“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让你的计划落空?”
“杀了我,你也得不到那东西。”
李昂的眉毛拧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看向克里斯。
克里斯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冷哼一声,说道:“那你到时候都死了,我该怎么拿到那玩意。”
李昂用另一只手拿出一枚灰色的水晶,将其沾了沾桌上的血迹,扔给克里斯说道:“等我死后,捏碎它,它会带你找到那东西。”
做完这些,李昂的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可以说得上惨白了。
克里斯见状笑呵呵地收起水晶,将钉子拔下来后还十分贴心地喊来牧师为李昂简单地治疗了一下。
“呵呵...那我就祝你死的开心。”
随后他便离开了审讯室。
随着门缓缓关上,李昂彻底落入这个狭小的黑暗空间中,他的呼吸骤然急促了些。
......
灰烬城内,关于李昂这位罪恶多端的邪教的讨论度愈演愈烈,人们毫不掩饰地表达着对他的厌恶。
相反的是,当艾尔薇走到街道上迎来的是人们充满敬意,亲切的目光,有不少人上前感谢她出手相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艾尔薇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居然再次回到了那个小小的院子前。
艾尔薇这才发现,原来她除了这里便再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她只有这一个家......
意识到这点的艾尔薇莫名的烦躁,或许是因为这个家充满了李昂的气息,她的杀父仇人的气息。
原本让人温馨的小屋在她如今的眼中显得面目可憎。
少女粗暴地踢开门走进院子,不远处的桌子前不久她才和李昂在上面吃过饭,旁边的木桩是她平时训练用的,在一旁还有一个晃悠悠的摇椅。
李昂以前就躺在上面看着艾尔薇练剑。
院子中的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着李昂的气息,艾尔薇心中愈加烦躁,她干脆直接抽出剑在院子中肆意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直到那些东西都被劈的粉碎后,艾尔薇的内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就像是分手后会竭尽全力将对方从自己的生活中抹除掉。
少女提着剑沉默地走进了主卧中,房间中李昂的气味愈加浓郁,这里处处是他留下的痕迹。
艾尔薇忽然注意到枕头下露出了某种书籍的一角,她上前将书翻了出来,然后很快便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样的一本书。
这本记载着一项名为生命汲取仪式的邪术,毫无疑问是出自邪教。
而艾尔薇记得很清楚,李昂经常翻阅这本书。
原来一切的真相早就在她身边,只是她没有注意到。
艾尔薇嘲笑着自己的无知,将书册收入怀中,随后走入厨房中,点燃一只火折,扔进房间中。
多年前的那场大火夺走了她的家,如今她也用一场大火试图抹去那让她痛苦的回忆。
艾尔薇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中掏出那枚李昂交给她的骑士徽章,一想到李昂教给她的骑士道,她便觉得可笑。
一个杀人如麻的邪教...却口口声声说着骑士道。
他...配不上骑士的称号。
艾尔薇没有一丝犹豫,将徽章扔进了面前熊熊燃烧的大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