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格望向维克,又不像是在看他。
所见渐渐模糊。
她大概是累了。
需要暂时休息一下。
身体不知疲倦。
精神早想要回到床上,从安静的午后睡到无人应答的深夜。
少女回忆起一个人起来的孤独。
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冰冷,渗入肌肤触摸四肢。
温格需要一点点小小的调整。
不过在这之前还不能休息。
得将所有事情处理好,她才能放心。
将屋里收拾好,给薇伊留了一个灯果。
走到小河边,温格近距离去看维克,总有说不出的感觉。
两个人好像都闷闷,也或许是话太多反而需要考虑。
说不准是后台太多加载不出来了呢。
温格给自己开着玩笑。
两人默契地往村中走去。
她有事情要处理,维克没有。
少女并不在意他去哪里,她所能做的已经够好,要跟着也无所谓。
说不准走着走着,维克就要触发她的对话框了。
温格当然有好多话憋着,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向前走过搭石的小路,能望见正在收割的玉米地。
这让她想起一部电影。
父亲带她看了人生中第一部在电影院看完的影片。
如今再看玉米地,温格已不在故乡,不是那个小孩子,也见不到父亲了。
寒风甜涩涩的。
道路上走动的村民和往日一样热情地打着招呼。
即便自己不在,枫语村过得也不错。
未来难说。
不去想那么多,温格往村中去,找到莱茵问一下最近的事情,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
少女走过的地方,路旁合瓣低垂的小花在傍晚也再度开放。
碎石铺陈的道路已平整过,小桥不做加固也足够结实。
那些散溢的魔力她感觉不是很有必要处理,应该影响不大。
可能要自己适应一下。
维克慢上半步,将眼下发生的都看得真切,周围的一切都染上她的色彩。
那银白的魔力似露水柔和。
温格转过身开口,“维克先生觉得枫语村怎么样?”
“这里?”忽然提到自己,他原先看着温格的视线向别处看去,再回来对上她灼灼的目光,“挺好的。”
“那要留下来吗?”
某人指的是长时间。
她知道维克还是要出去的,就像自己同样想要缩在村里却也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
他如果能答应下来,办完事情就一定会回来,即便自己无法脱身也能安心。
“需要点时间。”
处理完事情,他愿意哪也不去,毕竟比起找人的约定,他只剩下欠温格的。
少女的邀请太过直接。
两个人虽然都是不喜欢麻烦的性子,但在交流的时候难免客套两句。
这样的直来直往几乎是把对方放在非常亲近的位置上。
不过他们如今的关系实属微妙。
“那觉得外面怎么样?”少女看看山,又看看他,偏着脑袋,银发轻盈,“我记得维克先生说外面的世界很糟糕。”
“我不喜欢。”
维克半天只有这样一句话。
每个人评判的标准不同,“糟糕”得分地方。
王国没有那么差,但对于他而言也算不上好。
温格也呢喃着旁人听来十分古怪的话。
“至少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结局……”
维克听懂了。
因为他站在战局中,亲眼看到他们放弃萨丁城。
王国的结局可以预见。
他不想现在答应邀请,比起承诺,行动远比话语重要。
但他理解温格需要。
阒无一人的偏僻小道上,男人扶着剑柄单膝跪地,手抚心口宣誓,“我以骑士之名起誓,以我手中的剑为证,为你的理想而战,愿你所愿。”
少女一时间愣住。
她哪能想到这样的展开。
事实证明太直接可能也会导致误会。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那些历史礼仪她不了解,就算知道早该忘记。
一介平民,怎么记得住贵族的礼节。
她只觉得不太合适。
温格下意识上前将维克扶起。
随后就是在沉默中不知所措。
两人靠得太近,以至于气息彼此交融稍加局促,以至于她能清晰看到对方眼眸中自己的倒影。
维克反应再慢也比某个迟钝的家伙略快一些。
他往后退了一步,以免产生误会。
温格刚要开口又咽了回去。
她忽然有点明白自己先前为什么执着想要救他。
维克先生就是这样,有自己笃定的原则。
或许就是所谓的骑士之道,温格不太清楚但会尊重。
她了解的维克没有贵族与平民的观念,不因实力胁迫他人的意志,会心细地替别人考虑。
坠入黑暗之前,以及在海岸边醒来,她都感受到的。
不管是否出于保护弱者的意识,维克确实做出了行动,即便不一定有用。
暮色中温格的法袍略显单薄,秋尾的风似刃横割,少女的银发凌乱飞舞将视线遮挡。
她伸出手轻轻揽下。
如同这遮挡的片刻模糊,人真正的模样是短时间看不清的。
维克站在这里,不过只是她了解的维克。
好在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抬手拂发时,凌冽的风将手腕上花链的清香带进鼻腔。
是啊,好长时间……
等两人来到村中的议事厅,温格没有看到莱茵,于是把本子上记录的一些事务翻看了一下。
倒是没什么大事情。
另一本书记录着村子对外的往来,有一条新的消息。
温格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离开已经有一个月之久。
他们在洞窟内实际上没有花那么长的时间,只能是回到这段时空的节点太迟了。
那样的话,薇伊在漆黑的环境中生存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她的手再翻不动书页。
心里格外沉闷。
纸页上的消息来自塞央城,中转了几座城市,说是要派人来考察枫语村的情况,更新官方记录。
几天前的消息。
那么按照惯例,估计没几天也就到了。
果然还是引起了昂娜的注意,她要是领主也不会放心。
温格抬起头看看维克,他正靠在墙边手指轻敲着书架。
“打扰到你了吗?”
少女摇摇头。
她只是突然觉得维克好幼稚。
果然还是如初见时的他一样,一身少年气。
正如刚刚仔细观察过他的眼睛,澄澈如初。
男人大概本来就这样,不过她又有什么好说的呢,自己何尝不是和小孩子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还要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