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金台的边缘，两人都没有关注宗门大比之后的发展，良久，玄璃才开口说道。
即使前三的金台还有一座，池汐渝也完全没有争夺的意愿，只是静静地站在玄璃身后，陪伴在她的身边。
“遇到事情总会有所情绪，这是人之常情。”
池汐渝回想起这段相处的时间里，玄璃总是维持着各种各样的笑容，一副有些没心没肺的模样，像这样流露出怅然若失的其他表情反而是相当少见。
“渝大人就不好奇为何阿璃会选择认输吗？”
玄璃轻轻一笑，唯有“认输”两个字咬的有些紧，刚才不得不认输这件事虽然本就在她的计划之内，但真的实行起来却让她感到有些屈辱。
她自然不是单纯地为宗门大比的胜负感到屈辱，而是有别的原因。
“好奇，但若是小玄璃不想说，那我也不必多问。”
池汐渝淡淡地回答道，无论玄璃对她坦诚还是隐瞒，她要做的事情都不会变；
所以不管玄璃认输有着怎样的理由，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既然渝大人如此信任阿璃，那阿璃又怎能不回应渝大人的这份信任呢？”
玄璃轻轻一笑，赤色的晶莹美目中散发着柔和的光：
“渝大人是否想过，假如你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能够看见未来不可计数的可能性；”
“突然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做，做什么，最终看到的结果都只有一种，这个时候，渝大人会怎么想？”
“...大概会想...这大概就是命运吧...”
池汐渝闭着眼，捏着下巴，认真思考了片刻，最终得出了一个有些模糊的结论。
“命运...命运啊...”
玄璃抱住双膝，胸前的团团被压得扁扁的，她坐在金台边缘，视线却越过地平线，眺望起更遥远的地方。
“渝大人知道吗？命运是注定的，但并不是不可颠覆的。”
“就像未来一样，每个人，每个世界的未来都有着诸多可能。”
“而‘我’所爱的，正是这种未来的‘不确定性’，无论是逃避的未来，崛起的未来，衰败的未来，只要未来仍在前进，仍在变化，那就是‘我’喜欢的未来。”
“所以，如果有无论如何努力，如何选择，最终都只有一种结果的未来存在，那就是让阿璃最恶心，最厌恶的事物，因为那就意味着否定了作为人的一切努力。”
“阿璃从来都不讨厌垂死挣扎，但阿璃非常讨厌只要垂死挣扎就必定会赢的结果，无论是人或者神，都应平等地拥有失败的概率。”
“这就是阿璃刚才认输的原因，渝大人能理解吗？”
“.....”
池汐渝眨了眨眼，她对上了玄璃清澈的目光，能明确地感受到玄璃对于“未来”的喜爱以及对“确定”的厌恶——这些毫无疑问都是玄璃的真心话。
可惜，她现在就像听大学老师讲微积分的文科生一样，只是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罢了。
“......在界青门中，有许多精神崩溃的人，他们有的是被艰苦的修行压抑至疯狂，有的是因为杀戮的罪恶感压垮了自己脆弱的内心。”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玄璃的想法，但既然玄璃选择了坦诚，那池汐渝觉得自己也该展示自己内心的想法。
“小玄璃知道，这样的人在界青门中最终会去到哪里吗？”
“渝大人作为少司命居然还专门帮助同门解决精神问题吗？真是品德高尚呢~。”
玄璃轻轻地笑着，欢快的话语让沉重的气氛轻松了些许。
她当然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但直接说出来就太浪费池汐渝的一片苦心了。
“当然不会这么温和，他们会被剥夺感情，最终炼化成无血无泪的傀儡，最终成为界青高层的替身与道具。”
池汐渝缓缓摇了摇头，即使玄璃早已知道这个事实，却还是能池汐渝平静的语气中感受到寒意。
“我自认是个没有人性的家伙，但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曾无数次想过：如果我没有玄阴之体，没有恰好被师傅，也就是当今的暗主选中，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被界青门收养的女孩，我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
“因此，我觉得，自己如今能陪伴在小玄璃身边，是一种毋庸置疑的幸运；而珍惜这份幸运，才是对那些没能得到这份幸运之人的尊重。”
“能够得出这样的结论，说明渝大人是个温柔的人呢~。”
玄璃轻柔地笑道。
“还是比不过你，除了那个人之外，小玄璃一直以来对谁都很温柔呢。”
池汐渝脸上的笑容倒是变成了有些无奈的苦笑，她也想玄璃对待她的态度更加特别一点。
无奈，玄璃对谁都是特别温柔，即使池汐渝自己在心中怎么设想，也只能确定自己和师姐在玄璃心中只是有特殊的重要地位，而没有高下之分。
假如说她和左丹琴同时遭遇了危险的话，玄璃会依据“谁更危险”“谁能坚持得更久”这样理性而客观的因素进行选择，而不是“谁对我更重要”这样的感性因素。
至于让玄璃放弃其中一个，这种事从来不在玄璃的考虑范围之内——她从一开始就想着全都要。
这只水性杨花的中央空调狐狸！
只希望这样的将来别增加太多……
就在这时，玄璃注意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转头望去；
池汐渝并没有注意到什么，但还是顺着玄璃的目光看去：只见身姿挺拔的中年男子正落到她们的金台上，正是逍遥剑派的掌门——青阳尊者于厄！
“打得非常漂亮，陆家的姐妹。”
于厄流露出仙风道骨的微笑，丝毫没有在意玄璃先一步察觉尊者境的他到来的事，或许是觉得不值一提，又或许是他觉得玄璃能做到这一点实属正常。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本座便开门见山吧——陆英，你有没有兴趣成为本座的第二位亲传弟子？”
“本座不会追究你刚才为何认输，但以你的资质，本座愿意将逍遥剑派的真传传授予你，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人族一位新的剑仙，与师祖平齐，在天庭亦有座次，你看如何？”
不等玄璃和池汐渝行礼或者作出反应，于厄便抬手制止了她们的行动，灰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玄璃，那看到稀世珍宝般的火热之情看的玄璃内心有些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