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亮而从容的女声自身后响起,打破了现场的窃窃私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念柔不知何时已步入场内,站在张知夏身侧,目光平静地望向主理人。

主理人显然认得这张面孔,神色瞬间变得无比恭谨,甚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连忙躬身道:“当、当然可以!请您快请坐。”

苏念柔微微颔首,坦然在张知夏身旁落座,目光投向展台,俨然准备出价。不料主理人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补充解释:“万分抱歉,苏小姐……方才那件拍品的竞拍流程已经结束,槌音已落,根据规则,无法再重新出价了。”

“原是如此。无妨。”苏念柔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那项链于她而言不过外观尚可,实则她妆奁中价值连城的珠宝不知凡几,错过并无丝毫遗憾。

可总有人不识时务。方才与男伴嗤笑的那位年轻女子,此刻却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斜睨着这边,声音不高却足够尖刻,清晰地荡开:“哼,哪儿来的小丑,也学人进来充场面?就你身边那个穷酸货,连二十万都哆嗦半天拿不出,你还能指望他给你买什么?不如早点认清现实……”

张知夏抬眼打量那发声者,她身上的礼服材质略显粗糙,裙角甚至有些匆忙整理的痕迹,像是刚从一个不甚高级的商演节目现场赶来,连妆发都透着仓促。他心下了然,难怪她会以这般肤浅的眼光度量一切——她根本无从知晓,自己随口羞辱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而眼前说白了就是傍上大款,觉得自己特别受宠有权利去蔑视正常人,但事实上一般的商业精英往往不会去理会,但王天行可不一样他的资产不过才过亿,自然是放纵女人好满足自己大度。

而场间大多宾客包括王天行都并未留意这角落的争执,只当是两个企图挤入圈层的女人在无聊拌嘴,如同麻雀叽喳,无人在意。然而,前排却有几位一直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骤然变色,目光紧紧锁在苏念柔身上,额角甚至渗出细微的冷汗。他们曾在首都顶级的峰会场合远远见过这位小姐一面——深知她是龙国位列前三的庞然大族中,最受宠爱的嫡系千金,其家族影响力纵横国际,根基深不可测。

苏念柔的神情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对方尖刻的言语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她微微侧首,只淡淡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行了行了,苏老板,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张知夏上前一步,低声劝阻。他并非惧怕,只是不愿节外生枝,尽管他心底也觉得这出戏码颇有乐趣,但更担心她会因此扫了兴。

那女子见对方并未动怒,气焰反而更盛,声音拔高了几分:“怎么?你没听清吗?那我便再说一遍——像你这样的女人,合该一辈子烂在底层!别做什么攀高枝的白日梦了,不如早点滚回乡下去捡垃圾!”

“唉……”张知夏见状,已知事态无法转圜。他摇摇头,坐回原位,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你说你惹她干嘛啊。”

“够了!王先生,请您管好自己的女伴!”主理人的脸色早已变得惨白如纸,仿佛生吞了奥里给一般,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仿佛已经预见自己职业生涯的终结。

前排几位知晓苏念柔身份的男子也再坐不住,纷纷起身试图呵斥,既是想趁机表现,更是恐惧被牵连。然而,场内亦有他人不耐烦起来。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阴阳怪气地插话:“差不多就得了!虽然这位女士说话冲了点,但道理也没错不是?何必动气呢,还是快点进行下一项吧!”

“我说……可以进行下一项了么?”

苏念柔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符咒,瞬间镇住了全场所有的嘈杂与骚动。连那些本想上前逢迎的“大佬”们也僵在原地,不敢妄动。

她甚至未曾看向任何人,只轻轻抬手,对主理人道:“张主理,麻烦转告你们老板,他明天不必再来了。这场子,现在我买了。”

“好、好的!苏小姐!”主理人如蒙大赦,又惊又惧,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现场。

“我看你真是想当大小姐想疯了!还买下拍卖会?就凭你——或者你身边那个只有十万块的穷酸同伴?做梦也要有个限度!”那女人嗤笑着,声音尖锐刺耳,引得周围一群看客也跟着哄笑起来,道道目光如同针芒般刺向苏念柔,仿佛她真是个异想天开、装腔作势的疯子。

然而下一秒,所有的嗤笑声戛然而止。

拍卖厅侧门猛地被推开,一个身着考究西装、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几乎是以失态的姿势踉跄冲入,脚步仓促得近乎滑稽,竟一路跌撞滑跪至苏念柔面前——在场无人不认得,他正是这家拍卖会的老板!

男人慌忙起身,也顾不得整理衣襟,就卑躬屈膝地挤出谄媚的笑,语无伦次地说道:“苏、苏小姐!您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在首都商业交流会上还……”

“一句话,”苏念柔看也没看他,声音冷得像冰,“卖,还是不卖?”

这话如同审判,击垮了对方最后一点体面。男人腿一软,“扑通”一声再度跪倒在地,哀声道:“不行啊,苏小姐!这拍卖会是我的命根子,没了它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求您高抬贵手!”

“既然你不肯卖,”她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那从今往后,你这里也不会再有一个客人。”这话中的意味再清楚不过——若不从,这间在南城颇有名气的拍卖行将彻底沦为无人问津的空场。

直到此刻,再迟钝的人也终于意识到,这位始终神色淡漠的年轻女子绝非普通人。先前嚣张的王天行脸色也逐渐难看起来,但他仍强作镇定,暗自思忖:这拍卖行老板在上流社会本就无足轻重,或许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苏小姐,请您给我个机会……”老板仍在哀声乞求。

苏念柔却已不耐烦,目光冷冷扫向那对挑事的男女,如同瞥见什么秽物:“先把那两件垃圾清出去,我看着碍眼。”

“你说谁是垃圾?!”那女人顿时尖叫起来,仿佛被踩了尾巴。

苏念柔终于瞥了她一眼,目光中不带丝毫情绪,如同注视尘埃:

“垃圾从不需要别人觉得。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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