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策.....”

维斯寻思着没什么差别。

圣约王国领西边境伯——莱切斯特·烈卡纳德博的名字,在帝国也是声名远扬,

数十年来镇守于边界线上,六次拒鬃日帝国的狮鹫骑军于国门之外的这个男人,

深谋、沉稳、坚韧,已然成为了其代名词。

“既然那位王国领西边境军的元帅已经有了想法,想必距离付诸实施展开作战,也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了。”

维斯抬头望向星辰初登的天幕,

清剿厄潮解决掉大祸害,借着跟随行动的机会,还能重返静日镇回收装备,继续委托事项,当然皆大欢喜。

“但愿一切顺利吧。”

“顺利,么.....”

维斯没有察觉到的翠绿色视线,正从身后静静地注视着他。

在洛尔蒂莎的眼里,

他仍旧是那个心怀热忱的佣兵先生——这一点也完全没变。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推己及人的想法,带着期盼世界变好的祈愿,所以他才会总是这样,能够不计得失地帮助别人的吧......)

看着泳池边的背影,她手上舀水的动作都为之一滞,恍惚回到那曾几何时的昨日。

“总之,不管之后怎样,还是得先向你道谢才行......”

维斯深吸一口气,坦率地开口,

但似乎是觉得光嘴上这么砸吧,有点太轻飘飘的不切实际,便琢磨了一下又继续找补,

“往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说就行——那个...这么讲会不会显得有点不自量力了?呃哈哈哈......”

毕竟非礼勿视,不好回头看对方

——虽然就算看也大概率没法从那张冷丽的脸蛋上收获可以分辨情绪的表情就是了

空荡荡的沉默混杂着沉沉的水汽萦绕四周,维斯难免产生是不是自己没话找话的尴尬错觉。

“......那,”

良久,身后响起少女的淡漠轻声,

“帮忙,洗一下头发。”

“嗯?”

维斯大脑CPU接收但尚未处理,这一声单纯出于疑惑的本能反射。

以为是他没听清,洛尔蒂莎再次重复:

“就,现在。”

简单不过几个字的话语,冷淡轻静,

每一个字却都像敲入命令行,

等维斯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鬼使神差地慢慢翻过了面。

洛尔蒂莎正背对着他,坐在木墩凳上,

那头金色的长发全然解束,紧贴着湿漉漉的白皙肩背,正等待着一双能够将它挽起捋揉的手。

维斯努力咽了口空气。

「用得上我的地方」——当然也包括这样的事。

行吧,谁叫自己把话都说出口了呢?

“那...失礼了。”

维斯小心翼翼地从池岸上拣回毛巾,姑且往腰上围了围,才从水池里钻出,来到少女身后。

一旁的置物木架边的粗陶碗里,半凝固的淡黄色膏体,混着碾碎的迷迭香碎末——大概是皂角和香脂混合起来的清洁日用品,在贵族之间相当流行。

维斯取了些掂在掌心,和着清水匀抹开,

他把手指伸进了洛尔蒂莎的头发里,

轻微的弹触,分不出是他自己的手抖,还是少女的颤动。

金色的长发比看上去稍微沉了丝许,

湿水后像融化的蜂蜜般贴着掌心,清流一样丝滑柔顺的交织在指间,

大大小小的泡沫开始从洛尔蒂莎的金发上冒出,圆润如珍珠,又仿佛折光的宝石。

从发根自发梢,维斯熟练地揉搓着那金织艺术品般的秀丽发丝,

比村口洗剪吹都专业。

毕竟算是有过经验。

以前,也像这样帮过别人洗头发......

当然条件没有那么好就是了。

依稀记得,那个家伙明明一头刚过耳垂的短发,却麻麻赖赖,脏兮兮地都结了块。

在附近好不容易找到了条嘘嘘一样快断流的小溪,沾湿洗了大半天才弄得清爽干净。

(不过洗干净以后,倒是也挺好看的...记得那家伙,她好像是银发还是白发来着?

当时有调侃她几句,虽然没有当面抱怨不满,但还是偷摸鼓了一晚上的闷气,到第二天给了好吃的才哄得开口呢......)

回念着过去的点滴,维斯嘴角不自觉地浮现出姨母笑,

记忆中的画面,如在昨日。

旧思笼络着,轻轻揉洗的动作无比认真,以至于他看着如水灵娇嫩的白净裸.体,都仿佛忘却了眼前的事情般,一丝杂念都没有。

两人之间,又是一时的默而无话,这次似乎连外面嬉闹吵嚷都全然属于另一个世界。

水汽蒸腾,为这份安静的氛围上了一层暖雾,暧昧的灯光朦胧了彼此。

不知经过多少颗滴落的水珠声,最后以一阵哗哗的流水收尾,维斯把金发上的泡沫全部冲洗了干净。

“好了。”

他又朝置物架伸手,取来干毛巾,

“需要挽起来吗?”

“擦干就行。”

洛尔蒂莎语调间的平淡,似乎是早已经习惯。

维斯用毛巾裹住她的长发时,才敢仔细打量她的侧脸。

丝毫没有普通士兵那样的粗糙,水汽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锁骨的凹陷处。

她的睫毛很长,沾了水后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恍惚间,莫名的熟悉感漫上心头,

但理性很快岔出嘲叹。

——是啊,怎么可能嘛?

就算同样是帮忙清洗头发,人家可是黄金的洛尔蒂莎,圣约王国最强的兵士长,怎么可能相提并论......

正为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汽蒸迷糊了的想法而感到发笑,

维斯突然发现,她的眼眶有些红——似乎是被水汽熏久了的那种湿润。

“该,换你了。”

洛尔蒂莎冷不丁地开口。

“嗯?”

维斯再次发出本能的疑问声。

不过洛尔蒂莎以行动代替回答,一下从木墩小凳上站起身,没有丝毫的介意,就跟不分彼此一样。

(明明才刚认识,这位兵士长还真不把兄弟当外人啊?该算是大胆还是坦诚,还是说这就是军旅之士不拘小节的作风?)

秉持着最基本的礼节,维斯赶忙偏过视线,支吾着推辞:

“蒂、蒂莎!我、我刚刚已经洗过头了——”

“那,就搓背。算是礼尚往来。”

洛尔蒂莎照着过去跟某人学到的,说话间就换身到了后面,

她压着肩膀把维斯摁到了凳子上,不由分说地直接上手,用打上了沐脂的搓巾擦起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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