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父坐在床边，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往上飘，他却没怎么抽，只是盯着地板上的纹路发呆。

吕母走过去，轻抽走他指间的烟，摁灭在床头柜的烟灰缸里，语气带着点嗔怪：“少抽点，烟抽多了伤肺。再说，青琦这事，你就是抽再多烟也解决不了。”

她坐到丈夫身边，手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声音沉了些：“当初咱们俩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总想着多挣点钱，让孩子过好点，却忘了他一个人在家多孤单。

“现在想想，要是那时候多陪陪他，说不定……”

话说到一半，她顿了顿，眼底又泛起愧疚，“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要是青琦真下定决心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作为母亲，我肯定支持他。”

吕父沉默了半晌，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点疲惫，却比刚才坚定了些：“孩子他妈，我知道这事难接受。但咱们俩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奇事怪事也不少，真要接受，也勉强能接受。”

吕母愣了愣，随即追问：“那你刚才在门口愁眉苦脸的，是在愁什么？”

吕父往门口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的担忧：“我在想一件事……你说，青琦他，有没有吃那玩意？”

“那玩意。”吕母脸色瞬间变了。

“对，就是那玩意。”

“孩子他爸，如果青琦真吃了那玩意，那该怎么办？”

“先看看吧，从长计议。”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吕青琦从柔软的被褥里醒来，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舒畅。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按照往常的惯例，早上起来应该喝包速溶燕麦，只不过前几天速溶燕麦喝完了，只剩下白原雪生日上送的大豆粉了。

来到客厅餐桌，一边烧水，一边拆开大豆粉的包装袋，刚要往杯子里倒，鼻尖却突然飘来一股熟悉的香气。

是南瓜粥的味道，还混着淡淡的甜意，从厨房方向悠悠传来。

吕青琦顿住动作，循着香味看去，正看见吕母端着一大盆南瓜粥从厨房出来，金黄的南瓜粥，热气袅袅地往上冒着白汽。

“醒啦？”吕母抬眼看见她，脸上露出温和的笑，“还不快去洗把脸？早饭都快好了，我蒸了包子，你爸刚出门买油条去了，说配粥正好。”

“老妈你也太好了！”

吕青琦眼睛一亮，瞬间把大豆粉抛到了脑后，立刻转身往卫生间跑，一边跑一边喊，“我马上就来！”

吕母看着她轻快的黑发背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这孩子”。

等她转身要把南瓜粥放到餐桌上时，目光却桌角的一物所吸引，一包刚拆开的大豆粉还敞着口，细碎的粉末沾在袋边。

愣了愣，吕母随即将大豆粉封好口，就放进口袋。

不过一会儿，吕青琦洗漱完毕，跑了出来，而吕父这边也买完油条回来，顺手还买了两笼蒸饺和三个灌汤包。

接下来这几天，吕青琦着实是体验到了一把迟到多年的父爱与母爱，不用天天下馆子点外卖了，不用无聊到躺在床上发神，不用思考下一顿吃什么。

饿了，有吕母做饭；乏了，有吕父陪她打羽毛球，晚饭之后，一家三口还能出去逛逛散散步，消消食。

只是……

吕青琦跳下床，几步走到穿衣镜前，盯着镜里的黑长发美少女皱眉。

不就是头发长了点、皮肤白了点、稍微胖了点了？

可为什么晚上出去散步，总有男人想找自己搭讪，总有小朋友喊自己大姐姐，也总有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婶，笑着跟爸妈说，“你家女儿真漂亮，我家儿子也不错，要不要加个微信？”

她上下打量镜中的身影，垂腰长发、白嫩肌肤、以及鼓鼓的胸脯，这不就是个很标准的男生模样吗？

正琢磨着，门外传来吕母的声音：“青琦，快出来吃晚饭，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麻辣小龙虾！”

“来了！！”

少女眼中一亮，出了卧室。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晚饭后，吕父吕母的房间没开主灯，唯有一盏暖黄的床头灯亮着，光线恰好拢在两人捧着的检测报告单上。

夫妻俩的目光一路往下扫，最终定在某行文字。

——根据检测，大豆粉中含有含雌二醇、雌酮、雌三醇等雌性激素。

“孩子他爸，青琦真的在吃……”吕母刚起了话头，就被吕父打断：“先别慌，后面还有内容。”

两人接着往下看，那行文字后还附着小字：“大豆粉中同时含有植物甾醇、膳食纤维等成分，可中和雌性激素部分副作用，经安全评估，人体正常服用剂量下几乎无害。”

房间里紧绷的空气霎时松缓下来。吕母抬手拍了拍胸口，长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庆幸的神色：“还好还好，咱家青琦就算吃这东西，也会兑些别的来中和副作用。”

吕父也点了点头，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几分，可没过多久，他又皱起眉，转头看向吕母，语气沉了下来：“你说，青琦日后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吕母想都没想，语气里满是疼惜，“当然是我家宝贝儿子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他不管选什么，我都支持。”

吕父却摇了摇头，眼神复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是想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头发长了、身子软了，却还认自己是男生；还是说，他心里其实想彻底当一个……”

话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才艰难地吐出“女人”两个字。

空气瞬间凝固了。

暖黄的灯光下，夫妻俩都没再说话，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虽然这些天他们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嘴上说着“能接受”，可真把“儿子变女儿”这个念头摆到明面上，两人还是有些无措。

那个曾经大大咧咧的淘气小子要变成乖巧可人的软妹子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吕母先开了口，声音带着不确定：“要不……我去问问青琦自己的意见吧？他想保持现在这样，咱们就支持；他真要是想彻底成为女孩子，咱们也别拦着。”

吕父点了点头，可眉头皱得更紧了：“话是这么说，但你没发现没？”

“这几晚上出去散步，有人喊他‘大姐姐’，他都急着纠正，说自己是男生。”

“这种不上不下、卡在男女中间的心理最危险，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我们又不是没见过，那些伪娘、ts娘、还有**，其中一些因为性别认知，走上绝路。”

这话一出口，吕母瞬间慌了，手都有些发凉：“那……那该怎么办，孩子他爸，你拿个主意。”

吕父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这事就像是做生意，不能再瞻前顾后，得快刀斩乱，我认识个心理医生，但不能光靠医生，做父母的，我们要这样……”

夜渐渐深了，房间里的对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归于平静。

仅一墙之隔的房间里，黑长发美少女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手机上的小说，时不时还因为剧情笑出声，完全没发觉，父母已经在为她的性别做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