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上大家吃得都很开心,洛紫云抱着月城凛泪如泉涌,表示自己遇到了知音,还表示妹妹的治疗手段太过粗暴,还是超自然的治疗手段深得她心。
夏光樱在一众超自然人士里显得有些拘谨,但在路仁等人把气氛炒热后,也很快融入到了宴会当中。
林泽诚觉得自己又一次大难不死,不好好享受一番属实是亏欠了自己。宴会上,就属他吃得最凶。
秋雨瞳照常领着大家举杯共饮,若不是有她这样的社交恐怖分子在,我们恐怕还很难适应,和一位初次见面的半步元婴共居一席。
嗯,看他们这么高兴,我还是别把偶然看到的菜品价格报出来了。
我放下手中的餐具,以散步消食为由,离开了渐近尾声的宴席。出门前,我瞥了莫岚一眼,她坐在秋雨瞳身旁,貌似和其他人一样,正在享受餐桌上的美食,但我看得出来,她的心里仍有着遮掩不住的忧虑。
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因为我也有着相同的顾虑。
魔女化是灵魂的异变,苏流景的元婴没能为他提供第二次生命(不过有涂山灵灵在,提供了也没用)。事后,我们将苏流景确认死亡的消息,告知了暂居于涂山的苏迷、苏幕遮姐妹。
她们二人对这一消息既没有过喜,也没有过悲。只是一位青丘长老在涂山殁亡,终究不是件小事,这件事想真正迎来终点,还要等念的觉醒结束之后,青丘那边表态。
对此,苏迷还抱着我安慰说:“姐姐在青丘地位很高,有她发话,青丘应该不会为难我们的。”
虽然这句话里面插满了flag,但看在苏迷软乎乎、毛茸茸的大尾巴的份上,就原谅她吧。
苏流景一役后,月城凛当着我们的面解除了变身。在确认了“铃兰少女”确实是她变成的魔法少女的同时,我们也得知了一些其他的细节。
比如这个世界,竟然还有魔法少女小圆世界观中的万恶之源——丘比。
虽说莫岚的念肯定离不开这玩意,但它没有实体,只要有适合签约的少女,就能出现在人家意识里,半强制地要求人家签约的设定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这下连不爽的时候,揍一顿丘比的好习惯都养不成了,着实让人伤心。
根据原著设定和月城凛描述的签约场景,我们大概能知道,丘比会签约的对象依然是对某种希望极为渴求之人,但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个世界里的签约对象居然不限制在少女当中。
这算什么鬼啦,不是少女还怎么变成魔法少女啊?
可惜我们没机会见到苏流景变成魔法少女的样子,那肯定很喜感。
玩笑话说完,也该好好整理一下这个发现的意义了。有苏流景的例子在先,目前可公开的情报有以下几点:
其一,丘比正在源源不断地制造魔法少女,即使签约者此前了解过魔法少女小圆的故事,多半也会因为身处的困境亟待破解,而不得不选择签约。例如亲友或自己出现意外,必须抢救。
其二,魔法少女倘若灵魂宝石彻底浑浊,将会孵化出与之对应的魔女。从苏流景的情况来看,元婴境修士都做不到在转变后保持神智,普通人还是别想了。一旦魔女诞生,魔法少女可视为已经死亡。
其三,拖延灵魂宝石浑浊进程的方法同原著一样,魔女在被消灭后,会留下悲叹之种,其可用于清除一部分灵魂宝石里的污浊,单个悲叹之种可用次数有限。因此,魔法少女想要活下去,必须不断地猎杀魔女。
——这第三点,便是我在担心的事了。
莫岚从觉醒开始,就在不断积累灵魂宝石里的污秽,月城凛更是为了救我们,而签约成为了第二位魔法少女。显然,我们现在仅有的一枚悲叹之种,对于她们两个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刚进入念的觉醒空间时,莫岚向我们转述的,那个自称神明的家伙留下的提示词——
“涂山将在一场盛大的决战中毁灭……”
“……魔女和魔法少女,你所说的决战,究竟要将多少人牵扯进来?”
我望着窗外的星空,听着酒楼里其他餐桌上传来的觥筹交错之声。涂山毕竟是一座庞大的城市,对外封闭了也没有太影响普通人的生活,网络上相关的争吵依旧时刻不停,但今夜,人们还是如常地享用晚餐,恰如过去的每个晚上。
学校的师生们都被摘星楼搪塞了过去,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任务中的细则,也没有人知道涂山市多了一名魔法少女。就像谁也不知道这一秒的涂山市,有没有诞生新的魔法少女或者魔女。
忽然,一双略显冰凉的手从身后伸出,捂住了我的眼睛,将我的思绪打断。
“猜猜~我是谁?”
在我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的手有如此特殊的触感,这种时候,也只有她才会闲着没事,专程跑过来捉弄我。
“好啦,别闹了。”
我把那双微凉的手扒下,身后的人顺势靠在我的后背,双手环抱住我的腰,把下巴抵在了我的肩膀上。
几根夜紫色的发丝被窗边的风儿吹起,粘在我的脸上,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在想什么呢?一个人发这么久的呆。”
妹妹的语气带着一点酒足饭饱后的慵懒,真是奇怪,明明我们都早已不再依赖食物提供的能量,但她这么问我的时候,我也不禁感到了些许倦怠。
没有等我回答,妹妹主动接上了自己的话:“事情至此,莫岚的念已经体现出其绝大部分性质了,不仅与我们相关,还牵扯到了涂山市的所有普通人。这就已经够棘手了,更别提秋雨瞳的念还仍未可知……呵,任重而道远呐~”
“不过你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一个人跑到这来晒月亮吧,”妹妹的声音多了一丝幽怨,“再怎么样也是我们偷懒,才把你推举为社长的,你也该学着甩点任务给社员啊。”
“……”
老实说,我又不是那种受命于危难之际,准备去挽狂澜于既倒的军师。我对社团的责任心,绝大部分只来源于加学分这一个诱惑。
至于总是一个人想问题这件事……我觉得比起独自承担压力这种高尚的理由,我更像是在害怕什么,所以才经常下意识地避开和别人商谈。
比如我体内神秘莫测的反转体,比如救苏迷那时莫名其妙陷入的愤怒漩涡,再比如,我那回忆不起来的过去。
在想通这些问题之前,我与其他人的接触似乎总是隔了一层薄膜。我依然觉得摸鱼社的大家,和新结识的人/妖都是我的朋友,但好像还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挡在我们中间。
“对了……”
我转头,准备问妹妹一个问题,却在看见她脸的时候突然怔住了。
从不知何时起,妹妹就已经趴在我肩膀上睡着了。她的脸上挂着放松的恬适,长长的睫毛无意识地振颤,如两只蝴蝶在风中扇动翅膀,俨然一副沉浸在梦乡里的样子。
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她也在苏流景一役中消耗了大量的精力,直到庆功宴开始,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周围的环境刚一安静下来,疲倦感就把她拉进了梦中。
我看着妹妹的睡颜,忽然想起某一次大战后,我从昏迷中醒来,她也是这样枕在我的身上,安静地浅眠。
变身以后,妹妹和我都鲜有正常睡觉的时候,能像这样欣赏她睡颜的机会,真是越来越少了。
我没有叫醒妹妹,而是把她抱到了最近的沙发上,在心里说完了被打断的话。
【我其实想说……我们之间……似乎没有那种隔阂呢……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啊——呵——”
我打了个哈欠,顺势也准备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谁知没等我的后脑勺挨到靠枕,大腿上就突然传来了一阵重物压迫的触感。我低头一看,妹妹正枕着我的大腿,四肢展平——这家伙,还真是挑了一个最舒服的入睡姿势。
虽然曾经是哥哥的身份,在她那里已经毫无地位了,但有的时候她也会表现出依赖我的样子嘛。
那样的话,是哥哥还是姐姐,或许也没什么区别……
“……”
大战时积累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我的知觉越来越模糊,在意识彻底沉寂的瞬间,一个奇怪的念头兀地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这个场景真是温馨啊,只是,不觉得奇怪么,变身事件才过去两年而已,可……你还记得妹妹一开始的样子吗?」
…………
时间回到稍早一些之前。
对于修仙世界,很多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哪怕是对此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也能从小说中建立一个大致相同的世界观。
有人认为,那个世界意味着自由,即使是出生再微末的种族,也有成长为一方巨擘的可能。也有人知道,所谓万类霜天竞自由,不过是漂浮在无数尸身上的幻象,没有资源,绝大多数人甚至踏不出最初的一步。
身为一个不上不下的家族中,被看成是崛起希望的莫辉,更加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暗道中的火炬依次点亮,将隐藏在黑暗里的古铜大门照了出来,莫辉停在这扇门前,深吸了一口气。
不久前发生的那次战斗历历在目,墙壁上那些摇摆不定的火焰,似乎映照出了莫辉此时的心绪。
这不是他第一次与元婴级别的敌人交手了,哪怕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化神境,他也见过数面。
但这一次,和以前所有的战斗都全然不同,对手是会预判、会设伏、有思考能力的大妖王,所以这一次,他也遭遇了最沉重的一次失败。
——在自己险些被杀死的同时,还差点送葬了近百人的性命。
被苏流景的罡风擦伤脸颊的时候,莫辉隐约洞见了自己的死亡。
世人皆夸赞他未及弱冠便已成就筑基,将来玄胎之境必是板上钉钉,甚至连那象征着权力的元婴境,也未必没有冲击的机会。
但当他将视角望向自己的同伴时,却只能无奈地认清这样一个事实:负责正面作战的人,实力至少等同于金丹境(如洛紫云、蓝星梦),能力特殊的人,对战局的帮助极大(如林泽诚、莫岚)。
而他,是一个力量不算强大,能力毫无特色的人。放在小说中,估计只能当那种出现三四章就下场的龙套。
“呼——”
莫辉呼出一口浊气,白色的气流冲击在大门上,回弹为白色的气旋,慢慢消弭。
【这一切,该改变了。】
莫辉推开古铜大门,与门扉开启时的金属摩擦声同时响起的,是一道衰朽的低语:
“莫家的后人,终于有敢叩开吾门的勇气了么。既如此,莫家第42代家主,莫清玄,收汝为徒。准备好,学到本领后出去,或者,死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