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归墟海也是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大妖山魈”正在大快朵颐，空一大师的声音如当头棒喝，在他混乱的意识核心震荡开来。
“归墟海也是海！”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散了绝望的迷雾。战智湛心神剧震，濒临崩溃的量子态意识瞬间稳固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存在感”取代了虚无的恐惧，他“法天象地”神通自然而然的消失了。周身妖气散去后，战智湛感觉浑身酸胀。他清醒过来，自己并非彻底消亡，而是进入了一种全新的、难以言喻的“活”的状态。归墟海不再是纯粹的坟场，而是一个充满未知可能性的“苦海”。可是自己的“法天象地”神通从何而来？为何会随着空一老和尚的声音消散？
“阿弥陀佛！少主阿修罗相已成，可喜可贺！”空一大师那慈和而穿透时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由衷的欣慰。这声音直接作用于战智湛的量子意识，抚平了最后的躁动。
战智湛闻声，不敢怠慢。遵循着对空一大师的敬仰和体内本能涌动的某种玄妙感应，他下意识地足踏方位，试图旋身行礼。然而归墟冰面光滑诡异远超想象，他一个趔趄，险些摔个四仰八叉。狼狈中，他强运体内新生的、源自暗物质法身的奇异力量，堪堪稳住身形，对着声音来源处深深一揖到底，言语恭敬无比：“大师别来无恙，小子甚为想念！”
此刻的恭敬，对于战智湛来讲，不仅是礼节，更是劫后余生见亲人的复杂情感。
战智湛清晰认知自己是“鸿夏帝姬颛喾第二百七十四世孙”，空一大师称他“少主”理所当然。但他深知空一大师地位超然，故自称“小子”。名号身份，皆为“空”嘛。
抬头之际，震撼景象呈现：归墟幻化的江面上，空一大师真身法相庄严矗立。破旧却洁净的百衲衣，清癯慈悲的面容，单薄衣衫在凛冽归墟能量流幻化的江风中纹丝不动，更显高僧风范。这与战智湛梦中常现的形象完美重合。他急忙双手合十，行大礼：“善哉！善哉！小子今日有幸得见大师法相，实乃荣宠之至！”
空一大师腕间菩提子骤然绽放柔和而深邃的毫光。更令人震撼的是，其身后虚空中，赫然浮现出来一个流转不息、结构玄奥无比的克莱因瓶形态的佛陀法相（就像二维平面的一张画），这正是空一大师超越三维存在的直观显化。大师声音平和的点明战智湛意识层次的跃迁：“善哉！少主此刻观老衲如观掌纹，盖因阿赖耶识已跃出三维樊笼。”
空一大师枯瘦的手指看似随意地轻叩冰面。刹那间，松花江的幻象冰层变得透明，其下并非江水，而是浩瀚深邃、缓缓旋转的“星河漩涡”。归墟海的本质：时空与意识的坟场，以具象化的宇宙奇观展现。空一大师慈声解说，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宇宙的奥秘：“少主这具暗物质法身，非是凡物。乃是老衲采撷“室女座超星系团”纵横交错的“引力丝”编织为基，更熔炼了七颗中子星寂灭前滴落的慈悲泪，方得最终圆满。”
战智湛闻言，低头“内视”。景象令他心神俱震：量子佛心跳动时，仿佛有亿万星辰在胸腔内明灭，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周围的虚空泛起涟漪。血管中，银河系悬臂星云流淌时，带来的是浩瀚、冰冷又蕴含磅礴能量的感觉，而非血液的温热。凝聚的暗能量构成的骨骼，呈现出非牛顿流体般的奇异质感。被动吸收或散射归墟海环境能量的皮肤，泛着微光。
空一大师双手合十，平静道出关键：“阿弥陀佛！当真是缘分！若非此地极寒的“玄冰髓”锁住少主三魂七魄，稳固了意识核心，寻常血肉之躯，早在跨越维度、进入这归墟海引发的四维时空潮汐中，瞬间坍缩成一锅沸腾的‘夸克汤’矣！”
目睹自身由流转星尘、引力丝线、中子星泪滴、陨铁佛心构筑的奇异“躯壳”，战智湛终于确信无疑，自己千真万确的“死”了。身为历经多次生死考验的军人，死亡本身并未令他恐惧。然而，一股深沉的怅惘悄然弥漫：阳世年迈的双亲、尚在求学的女儿，那些未竟的牵挂与尘世的爱恨纠缠，就此天人永隔。旋即，一种近乎黑色幽默的豁达涌上心头：以他“大妖山魈”所造的杀业之重，死后非但未堕地狱受审，反倒超脱六道轮回，在这归墟海中得了如此超凡的“新生”，简直是捡了泼天的便宜！“来是偶然，去是必然；尽其当然，顺其自然。”这句参悟浮上灵台，心湖渐趋平和。
战智湛心中仍有未解之惑，当即向空一大师请教幻境中出现的“黄海大海战”与“松花江水府鬼王”。空一大师双手合十，宝相庄严，含笑开示：“阿弥陀佛！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致远铁甲，水府鬼王，俱是少主心镜所映之魔障。若少主以般若慧眼观之，则致远非致远，鬼王非鬼王，诸般邪魅，自当冰消瓦解，侵扰不得！”
空一大师的寥寥数语，如同阳光驱散迷雾，让他心中积压的诸多谜团瞬间消散，豁然开朗。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能“活”在归墟，绝非偶然，必是空一大师在他濒死之际，耗费难以想象的巨大心力与神通强行干预，将他从鬼门关拉回，并为他量身打造了这条超凡之路。
念及空一大师无边恩德，战智湛心中激荡，无以言表。眼眶瞬间泛红，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冰冷的“江面”，整个身体深深匍匐下去，双肩因强烈的情绪而剧烈颤抖。声音哽咽，带着最真挚的哭腔：“大师活命之恩，小子没齿难忘！耗费无尽心力救小子性命，又指引小子踏上这……仙途？此等大恩大德，小子纵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往后余生，小子谨遵训诲！此身……此身不过十方诸佛共铸的渡船！必以善念行事，不负大师所望！”
将自身定位为“渡船”，誓言行善，是顿悟后的承诺。空一大师慌忙上前，扶起战智湛，语气超然的连声道：“少主折煞老衲了！人生在世，去若朝露。魂归来兮，哀我何悲。说什么‘救命之恩’？说什么‘难报万一’？世间诸多执念，皆为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