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八年九月十三日,是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年头,也是我结束上个案子回家的日子。

那个案子花费了我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结果只是为了调查一个蠢蛋的死亡原因。

当然结果也很让人意外,那个蠢蛋在练习使用空间魔法躲避子弹,甚至创造了一个分身来控制一挺机枪对着自己开火,然后成功让原本要打穿他胸膛的子弹,变成了从他背后打穿胸膛,同时打死了那个控制机枪的分身。

某种意义上他的确成功了,也确实给我增添了很多的麻烦。

不过这次调查的酬金很高,不然我肯定会在那里闹上一番,然后在酬金的基础上再要一份来回车票钱的精神补贴。

毕竟这次出门,来回的车票钱都是我自己出的。

我走下刚刚停下的魔法马车,车厢上的符文光芒黯淡下去,拉车的骸骨马打了个响鼻,喷出几点幽蓝色的火星。

以前刚来这世界时还觉得这玩意儿挺酷,现在看多了,感觉跟以前世界高峰期挤得脸贴门的公交车也没啥本质区别,都是一个意思……把你从一个不想待的地方运到另一个不想待的地方,还都要钱。

唯一的好处可能是,这里的司机不会因为你迟到两秒就关门夹你的包。

虽然穿越了依旧得为三餐一宿奔命,但至少不用再把灵魂卖给公司的打印机和永远填不完的电子表格。

这么一想,被那蠢蛋的空间魔法浪费的一个月,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才怪。

我这样想着,习惯性地拐进常去的那家咖啡馆。

老板娘莫林,一个能把提神醒脑的咖啡做出昏睡红茶效果的魔法师,正拿着一个冒着诡异紫色气泡的杯子对着光观察,眼神专注得像是在进行炼金术的最后一步。

“哟,林沐大侦探凯旋归来?”

她瞥见我,立刻换上营业式微笑。她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过,似乎已经习惯了我那遮住口鼻的面具和露出的墨绿色眼睛。

“来得正好,刚研发了‘星空幻梦’特调,第一个给你尝尝鲜?”

我嘴角在面具下抽了抽。上次那杯号称‘深渊回响’的玩意儿,让我体验了整整八小时味觉失灵,吃啥都像在嚼受潮的报纸。

“谢了,但我刚回来,还想多活几年。”

我果断拒绝,并从口袋里掏出这次报酬的钞票,抽出十块拍在吧台上。

“喏,上次赊的八块咖啡钱,连本带利。”

莫林眼睛一亮,迅雷不及掩耳地收走钱,那杯‘星空幻梦’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哎呀,真是的,这么客气干嘛?姐姐我是那种催债的人吗?”

她笑靥如花。

“下次资金周转不开又想喝咖啡的时候,随时再来啊!”

我干笑两声,信你才有鬼。

之前有次不小心透露了办案地点,结果连着三天晚上,这姐们骑着扫帚悬在我旅馆窗外,用扩音魔法循环播放“新品咖啡买一送一”,差点被居民用魔法打下来。

逃离了莫林的咖啡魔爪,我终于回到了我那谈不上温馨但至少算个窝的公寓楼。

这世界有魔法,但城市建设愣是跟我原来的世界没啥两样,水泥森林,车水马龙。

魔法似乎并没让城市规划变得更高明,该堵车还是堵车,该找不到停车位还是找不到。

而那被挂在门边的信箱果然空空如也。

挺好,清净,虽然我马上就要没钱了。

但我现在只想把自己扔进沙发,用最废物的姿势刷会儿魔法网络,然后一觉睡到明天下午。

开门,进屋,反手锁门。

把装酬金的信封随手扔在茶几上,公文包丢到墙角。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混合着一点旧书的纸张气息,因为另一个房间里被我堆满了各种卷宗和这个世界稀奇古怪的书籍,算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资料库。

我把自己摔进沙发,抬手解开了脑后束着的带子。

那副覆盖了我鼻梁至下巴的半截面具被取下,随手放在茶几上。

我仰头靠着,抬手揉了揉眉心,上一个案子的细节还在脑子里打转,那个蠢蛋法师临死前惊愕的表情,空间魔法紊乱留下的微弱波动,还有当地治安官那副‘这也能自杀?’的懵逼脸……

算了,不想了。

案子结了,钱到手了,天塌下来也明天再说。

我去厨房翻了半天,找出一包可能没过期的速食面,然后用微波炉加热。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用方便的加热魔法,而不是依赖这台破微波炉。

但我的身体对魔力有着奇怪的反应,并非不能接触,而是无法将其纳入体内循环。

一旦通过呼吸过量吸入弥散在空气中的魔力,就会产生严重的不良反应。

就像是我原本世界的‘乳糖不耐受’一样,我的身体‘魔法不耐受’。

这副特制的面具,就是我赖以正常活动的屏障,隔绝那些无孔不入的魔力微粒。

至于使用魔法?那更是天方夜谭了。

我的大部分报酬都用在这间施加了隔绝魔力的公寓和面具的维护更换上,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吃速食面。

就在我关掉客厅的灯,准备扑向我那亲爱的床铺,拥抱来之不易的睡眠时……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毫无预兆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我动作僵住,心里骂了一句这世界的通用脏话。

这个点……谁啊?莫林那家伙难道追踪到我家,又来推销她那能送人直接去见死神的咖啡?

“叮咚——叮咚——叮咚——”

门外的人似乎很急,连按了好几声。

我叹了口气,直起身,熟练地拿起茶几上的半截面具戴好,将带子在脑后系紧,遮住了口鼻。白色的发梢重新被面具的带子压住,只留下一双疲惫而警惕的墨绿色眼睛。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的不是莫林。

是一个陌生男人,穿着考究但略显凌乱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色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眼神里充满了焦虑,甚至是一丝……恐惧。

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厚厚的公文包。

看起来不像推销咖啡的,更不像送快递的。

“谁啊?”

我没好气地隔着门问。

“请问是林沐侦探吗?”

门外的男人声音有些急促,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打烊了,有事明天请早。”

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林侦探!拜托!事情非常紧急!是……是关于案件的事情!”

男人压低了声音,但语速更快了。

“城西第七公立停尸房!出……出大事了!”

停尸房?我的心往下沉了沉。通常这种地方找侦探,绝不会是清点尸体数量那么简单。

“死人能出什么事?难道集体起来跳踢踏舞了?”

我嘴上说着烂话,手却放在了门把手上,职业道德最终还是战胜了困意,或者说是贫穷战胜了困意。

“比那可怕!”

男人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

“昨天晚上……一具尸体……它、它复活了!还杀了值夜班的护工!”

“……哈?”

我愣住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复活?”

“千真万确!治安官那边已经封锁了消息,但内部调查根本进行不下去!他们说是黑魔法或者死灵法术事故,但找不到任何线索!老板托了很多关系才打听到您,说您处理过一些‘不同寻常’的案子……”

男人的语气几乎是在哀求。

“酬金不是问题!只要您能查明真相!”

尸体复活……还杀人?

刚送走一个玩空间魔法把自己玩死的蠢材,这就又来一个更劲爆的?

我的目光掠过茶几上那个还没焐热的报酬信封,又想起空空如也的信箱和下个月的房租,还有更换面罩和维持公寓隔绝结界的费用。

“……初步判定是他杀还是自杀?”

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想起了上一个案子的离谱结论。

门外的男人显然被我问懵了,半天没出声。

“……林侦探,您说笑了。那护工死得很惨,背后被解剖刀捅了十几刀……初步判定,肯定是他杀。”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但凶手在理论上……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得,看来想睡个好觉是没戏了。

我拧开了门锁。

“进来吧,”我说完,侧身让开门。“详细说说,那具会杀人的尸体,到底怎么回事。”

门外的男人如蒙大赦,赶紧挤了进来,带来的夜风裹挟着一丝寒意和……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防腐药水和某种腐败物质的混合气味。

我的鼻子在面具下抽动了一下。

看来这位客人,是从案发现场直接赶过来的。

新案子,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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