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发现,自从早会回来以后,董事长拉皮尔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即使拉皮尔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但已经给拉皮尔做了三年秘书的安妮还是能看出来,拉皮尔现在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过了一会,她看到自己的舅舅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安妮的舅舅是公司的一个小股东,控股水平勉强达到了可以掺和公司重要会议的程度,所以这次较为重要的早会,安妮的舅舅也有参加。

安妮向她的舅舅询问早会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对方却只是摇了摇头。

“这里可能要变天了。”

安妮有些疑惑,不知道舅舅在说些什么,直到中午的休息时间,安妮独自来到了公司外舅舅所经营的一家面包店的时候,安妮才从舅舅口中得知了早会上所发生的事。

萨丁帝国的投资方在会上突然对拉皮尔发难,指责拉皮尔泄露了公司新产品的信息导致新兴的LDLR在市场上取得了先手优势,并以此要挟拉皮尔让出董事长职位。

拉皮尔当然不会答应,虽然从现有的线索来看,信息泄露的确有可能源于拉皮尔的办公室,工厂方面早已经过了彻底的检查来确认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只剩下拉皮尔的办公室一处尚未经过调查。

但拉皮尔也不能让其它人插手对于拉皮尔办公室的调查。拉皮尔自己当然不会给自己使拌泄露产品信息,但拉皮尔无法保证自己身边的人不会。

如果外人经过调查发现了拉皮尔身边的人的问题,那对于拉皮尔的个人威信也会有很大影响,拉皮尔还是有可能被赶下董事长的职位。

在拉皮尔公司的高层中,作为创始人的拉皮尔所掌控的势力只占公司的三分之一,另有三分之一掌握在外国投资者,主要是萨丁帝国投资者手中,最后的三分之一都是像安妮的舅舅这样,从社会各界中进入公司以各种方式参与公司管理的无组织人士。

这些无统一组织的人忠于自己的利益行事,大部分时候希望公司平稳地发展,但只要理由足够充足,或者让他们认为拉皮尔自己已经成为了影响公司发展的“不稳定因素”的话,他们也会毫不留情地站在拉皮尔这个公司创始人的对立面。

倘若拉皮尔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这次泄密事件,那么拉皮尔卸任董事长职位就只是个时间问题。

安妮能想到这些,拉皮尔同样也想到了这些,但拉皮尔不知道的是,萨丁帝国投资者的时间比他还紧迫。

远在几百公里外的布吕尔城堡内,一纸文件在各方的妥协中终于通过,在三天后的12月23日,所有尚未被外资企业掌控的在法企业都将受到新政府的合法整合。

届时,与法兰西政府合作的欧瑞泽公司也将大范围收购外资,外国资本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将无力干涉法兰西国内企业的发展运作,直到新生的法兰西认为国家已经完成重建,新生的工业体系可以支持法兰西作为一个正常的国家运转为止。

……

莉莉丝和雪风第二次来到了里昂的火车站。

冷空气过境后,里昂气温骤降,三天前莉莉丝和杜缘在这里下车的时候,火车站前的梧桐树上还有几片叶子挺立着,现在它们却全都落在地上,结入冬雨后的薄冰里去了。

火车站的人流是随着车次像潮汐般涌动的,但对于一些大城市来说,这样的涌动很难被观察到,尤其是在节假日临近的时候。

密密麻麻的人群挤满了火车站的各个角落,而像是莉莉丝和雪风那矮小的身躯,更是已经被人流挤得看不到影了。

莉莉丝翘着脚,奋力地从人群的夹缝中探出视线去,死死地盯着火车站出站口闸机,而身后的雪风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把手和莉莉丝紧紧地握在一起。

火车站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两个小孩子在没有大人陪同的情况下在这里本身就很危险,维希法国现在还是被占领状态,流离失所的人包括从铁血越境逃来的阿拉伯奴隶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这更加深了火车站对于两个小女孩的危险程度。

那么我们成熟稳重(指刚刚成年)的杜缘社长呢?她为什么没有陪莉莉丝一起来?

哦好吧,看来她正在解决一项世纪难题:如何在没有电没有柴的情况下做一顿午饭。

莉莉丝的父亲拉皮尔今天中午在公司有事回不了家,而正巧莉莉丝的母亲萨利回来了,更巧的是,今天里昂市莉莉丝家所在的小区电力系统出现了故障,维修完毕要等到下午四点。

为了让萨利阿姨不用一回家就看着冷锅冷灶,面对吃了一周的饭店回家了还要继续去饭店的尴尬,杜缘决定亲自出手。

不就是电嘛!突袭来,给她们整个活!

其实杜缘自己也可以现造一台发电机,但这样太麻烦了,为了防止发电机工作影响到做饭,杜缘还得把发电机放在院子里,然后引一条电线进屋才能让所有电器都能够运转。

相比之下,让突袭直接给莉莉丝家的总闸供电是一个更简单的方法。工序少,无噪音,而且解放了杜缘的双手。

只是苦了突袭被迫枯坐在配电箱旁,明明隔壁就有诱人的美食,她却还要强忍住诱惑当一个不动不摇坐如钟的“充电宝”。

还有没有人性,还有没有王法啦?

突袭忍不住抗议道。

但对于突袭的抗议,杜缘却以此回应:

“你上次在火车上‘演讲’的事我还没处理你呢,这就当对你的惩罚了。犯了错没有惩罚怎么能长记性。”

“那大青花鱼呢?”

“她之前执行潜入任务去钻通风管道了,底下连着六层楼二十四个厕所,到现在每天还要洗三次澡。你也想去试试?”

“……我还是当充电宝吧。”

回想起这些,雪风不禁笑出了声来,她连忙用一只手捂住嘴,看了看四周,确保没有人发现自己突然怪异的神情。

就在这时雪风突然发现,之前还和自己牵着手的莉莉丝不见了踪影。

雪风连忙踮起脚往人群中望去,却怎么也找不见莉莉丝的身影,这可让急得雪风满头大汗。就在雪风考虑要不要找警察发个寻人启事时,雪风在出站口闸机的方向突然听到了莉莉丝的叫喊声。

“妈妈!”

雪风循声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冒了出来,她一把抱住了人群中的莉莉丝,对着莉莉丝的脸蛋狠亲了一口。

“哦我的小莉莉丝,我可想死你了!你终于舍得回来看我们了,妈妈差点以为小莉莉丝要和自己的朋友们浪迹天涯,从此不管我们这两个糟老头子了呢——”

“妈妈你哪里老啦,快放我下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

这时雪风也从人群里艰难地挤了出来,她看着眼前这位中年女性,莉莉丝的妈妈,曾经两次得到环法自行车赛金牌的自行车手:萨利·福斯托。

萨利已经有四十多岁了,欧罗巴的女性青春大多是短暂的,虽然她们年轻的时候靓丽多彩,但她们的衰老也比世界上其它地区的人来得更加突然。

萨利年轻时是有名的自行车手,频繁的体育锻炼让她能够保持住良好的身材,但自从生下小莉莉丝后,萨利的身材就急转直下,在岁月的蹉跎下逐渐“膨胀”了起来。

当然这种膨胀并不明显,配上萨利脸上浅浅的皱纹,已经四十八岁的萨利却像是刚刚步入中年的三十八岁女人。

只不过萨利嘴上那深深的口红出卖了她真实的心理年龄,中年的妇女大多喜欢为自己涂上厚厚的口红和粉底,因为她们认为自己还远没有到扮演“慈祥老奶奶”角色的程度,又对自己现有的容貌不满意,所以就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对自己“加以装饰”。

殊不知这样更让她们显得像未老将老的中年老妇,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雪风不会注意这些,比起容貌她更注意家人的健康,或者——略微有些超出人类载重能力的行李箱。

“妈妈您又带了这么大一个行李箱,这会让您很劳累的!”

雪风熟练地拿上了萨利的行李箱,这个行李箱几乎有雪风的三分之二高,里面沉甸甸的,若不是萨利曾经是职业自行车手,只怕换个普通人来都不一定能拖得动。

“哎呀,路上看见了好多有意思的东西,拉皮尔给我打电话说我的小可爱们要回家,那我当然要给你们多带点特产回来啦!”

萨利说着,摸了摸雪风的头。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啊,真羡慕你可以一直这么年轻。”

“啊哈哈哈……”

雪风尴尬地笑了笑。鬼知道萨利阿姨这次出门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这么关心起容貌来了。

就这样一路说笑着,萨利阿姨和莉莉丝一行人随着人流挤出了火车站,踏上了回家的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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