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
他们只是互相看着,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挣扎和痛苦。
离开?这个念头确实诱人。
但……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平日里只知道傻笑和研究菜谱的胖厨子汉斯,第一个有了动作。
他笨拙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走到雷奥面前,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深深地鞠了一躬,他那肥胖的身体弯成一个滑稽的弧度。
“少爷,俺是个粗人,嘴笨,不会说那些漂亮话。”
汉斯抬起头,脸涨得通红。
“俺只晓得,当年在王都后街,俺快要饿死的时候,是您路过,给了俺一个面包,还让俺去府里当个帮厨。”
“是您,让俺有了家,娶了媳妇。”
“这份恩情,俺汉斯一辈子都忘不了。您去哪,俺就跟到哪!哪怕是下地狱!”
“没错!”
马夫老汤姆那沙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他从不轻易开口,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的命是老管家先生从强盗手里救回来的,老管家先生一生效忠于您,那我的这条命,就是您的。”
“在这里挥鞭子,和在王都挥鞭子,对我老汤姆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只要还有马,我就能为您驾车。”
“少爷,我们不走!”
莉拉和妮娅两个姑娘,带着哭腔异口同声地喊道。
她们的脸上挂着泪珠,但那份决绝却无比清晰。
“我们从小就在府里长大,是您庇护我们不被欺负,您就是我们的家人!”
“对!我们不走!”
“领主大人在哪,我们就在哪!”
剩下的人也纷纷开口附和,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没有一个人后退。
雷奥静静地看着他们。
看着他们朴实而真挚的脸。
他感觉自己内心深处那块最坚硬、最冰冷的角落,正在被一股暖流缓缓融化。
他本以为,接收这群追随者,只是在处理穿越后继承的“历史遗留问题”,是一种不得不背负的责任。
但在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份忠诚的重量,感受到了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
原来,那个在王都众叛亲离,被视为废物的孤独少年,也曾拥有过这样一群愿意与他共度时艰的家人。
这也让那份记忆中的悲剧,显得更加惨烈。
在原本的命运里,正是这群人在魔物攻城时,为了保护他而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彻底黑化。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他来了。
就由他,来彻底改写这一切。
雷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真正的笑容。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既然你们都选择留下来,那么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
“以后,不要再叫我什么殿下了,那个称呼已经随着王室的信函一起被烧掉了。”
“你们可以叫我雷奥,或者像以前一样叫我少爷、领主大人。总之,我们和那个虚伪的王室,再无任何关系。”
他环视众人,继续说道:“你们愿意将自己的未来交给我,我也不会对家人们有所隐瞒。”
雷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绝对的自信。
“王都的那帮蠢货,确实剥夺了我的一切。但他们不知道,在我失去那些枷锁的同时,我也得到了一些……更有趣的东西。”
“我之所以有信心,能带领大家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我的底气,来源于此!”
话音未落,他猛地抬起了手。
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大厅中央的地面上,一个由岩石与泥土构成的庞大身影,凭空凝聚成型!
轰!
这尊高达三米的土元素巨人,沉重的身躯让整个大厅的地板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但这仅仅是开始。
紧接着,两道漆黑的魔法阵在巨人身后展开,两个手持剑盾、眼眶中燃烧着幽蓝色魂火的骷髅兵迈步而出。
又是两道法阵亮起,两个背负骨弓的骷髅弓箭手紧随其后。
它们悄无声息地分列在土元素的身后,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地转向大厅里的仆人们。
一股混杂着死亡与元素的冰冷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
“啊!”
仆人们吓得连连后退,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恐惧与不可思议充满了他们的双眼。
唯有老管家阿尔弗雷德,依旧平静地站在原地,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自豪。
“这……这是……魔法?”莉拉捂着嘴,牙齿都在打颤。
“是召唤术。”
雷奥的声音清晰而有力,驱散了众人心中的恐惧。
“王都的每一个人,包括我的父皇,都说我是个没有魔法天赋的废物。”
他走到自己召唤出的军团面前,伸手拍了拍土元素那由坚岩构成的“大腿”,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他们错了。”
“我并非没有天赋。”
“而是我的天赋,过于强大。强大到让他们本能地感到了恐惧!”
雷奥转身,面对着他那群已经目瞪口呆的家人们。
“这,就是我的力量!也是我们未来的保障!”
“有它们在,黑木森林里的那些魔物,就不再是威胁!”
“它们是我们的猎物,是我们的资源,是我们重建家园,走向富饶的资本!”
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震撼一幕,听着雷奥那充满无穷自信的宣言,所有人心中残存的不安和迷茫,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激动与希望!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少爷不是废物!”
莉拉再也忍不住,喜极而泣,这一次不再是悲伤,而是纯粹的激动。
“您是最棒的!您一直都是最棒的!”
她的哭喊声,仿佛点燃了引线,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
他们看着雷奥,看着他身边那群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强大仆从,脸上的表情从敬畏,逐渐转变为一种狂热的崇拜。
雷奥微笑着,张开了双臂。
“那么,我的家人们。”
“从现在开始,为了我们共同的家园,为了更好的明天,让我们一起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