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顺利交接过渡到明镜手底下做事的朱玉沉默跟在后面，作为第一个发现异样的捕快，她不能缺席。
“自焚了……”
明镜来到最里面的一处监牢，看着稻草垫上的焦炭尸块，美俏脸蛋上不见起伏，似乎很早就习惯了尸体的腐臭。
这让朱玉不免挑眉。
她还以为这从上头地方临时派来救火的官员不过是个有大爱的花架子，真的遇上凶案会吓得不轻来着。
但事实看来却并非如此。
“你确定么？”
明镜侧过脸看向朱玉，后者当即拱手回应：“属下猜测如此。”
“这里有暗哨把守，便是一只苍蝇都放不进来。”
朱玉面沉似水地说道：“可他依旧是死了，而且死的很惨，如此应该只有自焚这一种可能。”
“唉……”
明镜有些苦恼地摇摇头，他是天明广场凶案唯一的幸存者兼嫌疑人，他死了，所有线索就都断了。
虽然明镜早就大概猜到了上头谁在贪图发展的油水，蛇鼠一窝，如果只有齐生民一个人，他是断然没那勇气和胃口吃下整个天明广场的。
但层层上访调查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果没有确凿证据，更有可能一路都是无用功。
明镜有那大抱负去揪住全部害虫，可是……
“属下猜测，应该是杀人灭口。”
朱玉跟着苏明礼那么久，也大概学会了揣测上司心思的功夫，见着明镜沉默，她旋即开口说道：“事情出了岔子，那些人不想惹祸上身，便立刻断了一切关系。”
“嗯，我知道了。”
明镜深吸一口气，干脆直接半蹲下来，顺势说道：“你先出去吧，这儿我自己一个人处理一下。”
“大人……”
朱玉刚想说什么，却被明镜瞪了一眼。
有着魔门身份加持，朱玉并非常人，便是经历也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
可就是这样的她，却在明镜那一眼瞪视下产生了一瞬心悸的感觉。
朱玉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强装镇定地拱手答允：“大人如果还有什么吩咐尽管提，我一定全力帮助大人。”
等到朱玉主动退出。
空余地牢的明镜看着眼前那焦炭一般的尸体，悠悠呼出一口浊气。
“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她若有所思地念叨一声，旋即双眸染上金光，只是隔空轻轻攥握，一颗透体晶莹的宝石便从一侧墙体中悄然飞出。
留影石。
这稀罕玩意儿明镜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得来的。
当中或许正记载了一些她所希望的情报。
当昏暗的墙面折射出两个人的身影，明镜的眼神顷刻变得犀利。
在那无声对峙中，一刹火光转瞬即逝。
“果然……明城没有表面看起来太平。”
一直背对留影石的那个人身材高挑而纤瘦，妩媚身段莫如女子长衫。
明镜终于抓到了新的蛛丝马迹。
……
“少主。”
深夜蝉鸣。
朱玉披星戴月造访，却是让苏明礼一时有些无言。
所幸温婉情早早睡去，加上自己并无睡意，这才勉强抽出会面的机会。
尽管如此，且看苏明礼偷偷摸摸的样子，朱玉在心里还是有些感慨，明明是魔门少主，怎得就这么畏首畏尾呢？
“找我什么事？”
苏明礼还是知道朱玉能耐的，交代给她的事情一般不会出什么岔子。
所以她这次造访，应该是有别的什么事情想说才对。
“少主，卑职确实有一事想要禀报……”
且看朱玉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苏明礼有些无奈。
这家伙哪怕是跟自己出来这么久了，却还是偶尔会拿出当初在魔门里的架势，紧张兮兮的，怎么看怎么不像话。
虽然不大可能，但隔墙有耳的道理苏明礼还是明白的，想要维持平静而快乐的日常，这些可能的破绽还是要越少越好才行。
所以苏明礼摆摆手，带着朱玉回到庭院里，给二人斟了两杯茶水。
“别太紧张，慢慢说就好，捕快大人。”
只是一句话，就足够提点朱玉了。
所以后者清清嗓子，咳嗽两声后便抿口茶水，柔声道：“明镜大人还在调查天明广场的事情……”
“明镜啊……”
苏明礼转了转茶杯，沉默片刻后才启齿道：
“你觉得那个人怎么样？”
“她……”
朱玉咧了咧嘴，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说，许久，她这才长呼一口气道：
“很厉害，很上心，而且……不像是花架子。”
“意思是，咱们这官儿，还是个练家子？”
苏明礼微微挺直腰杆，似乎是来了兴趣。
“嗯。”
“跟你比起来怎么样？”
“应该……”
朱玉啧啧嘴，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因为没有真的交过手，仅仅是透过气息来判断的话，明镜修为应该不在自己之下。
但真要动手的话，孰强孰弱还说不清楚。
而且少主突然这么一问……
朱玉眼里泛起一阵寒光，望向苏明礼的眼神也随之多了几分肃杀感。
感受到这一瞬的杀意，苏明礼摆摆手，浅笑道：“我们不惹事儿，没必要对她怎么样。”
“要是去到哪儿杀到哪儿，我们跟邪教有什么区别？”
……我们好像就是魔门来着。
朱玉撇了撇嘴，哑口无言，有些无奈。
“如果她执意要查的话，怎么办？”
“嗯……”
苏明礼将嘴唇抿成一线，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沉默片刻后才郑重道：“那就查呗，这事儿责任归根结底也不在我们身上。”
“更何况，我也挺好奇究竟是谁把魏行一家杀了个片甲不留的；我相信，能让明镜一直捉着不放的，也只是那个人而已。”
“反正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没啥本事，也没什么能耐干预。”
苏明礼耸耸肩膀，呵呵一笑。
淡然态度让朱玉同时明悟，她点点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谢谢苏先生款待，今日对话让我受益良多，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不送啦。”
苏明礼向着朱玉挥挥手。
就像是最普通的打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