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哈尔感受到,她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些冷汗。她口干舌燥,想要喝点水。
她试着抬了一下胳膊,发现自己的胳膊连同脚踝一起被人用手铐固定在了床脚。
阿兹哈尔现在整个人呈“大”字形躺在床底坚硬的地板上,眼前便是床底那积灰许久的床板。
白天的时候阿兹哈尔偶尔能够看到蜘蛛、蚂蚁一类的生物在里面爬来爬去,而在没有光亮的夜里,她就只能听到床板里偶尔传来“沙沙沙”的细小声响。
在这样的环境下想要睡着觉无疑是一种挑战,原本被睡眠压制住的饥饿感也在阿兹哈尔醒来后显现了出来,和口中的干渴一起折磨阿兹哈尔的意识。
阿兹哈尔知道守卫就在门外,但想要向守卫寻求帮助是徒劳之举。在这段时间的囚禁中,她不止一次地向看守她的人求助过,希望获得一些食物或者水。
一些凶狠的守卫会殴打并羞辱她,而懒惰的守卫则会直接无视她的请求,心地更善良一些的人也只会对她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看起来今晚会是个不眠之夜了。
这么想着,阿兹哈尔闭上了眼睛,她感到头有些痛,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她睡不着,但也很难保持清醒。突然间,楼下传来的巨大响声让阿兹哈尔瞬间恢复了一些意识。
阿兹哈尔连忙侧过头去,用嘴吹开地板上一小块被灰尘覆盖的地方,随后耳朵紧贴地面,仔细地探听楼下的动静。
阿兹哈尔被关押的地方是这间旅馆的三楼,即使白天有时能够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也十分微弱,而这次的巨响,阿兹哈尔即使耳朵没有紧贴地面也听得十分清晰。
这绝对不是有什么摆件倒下,或者家具挪动的声音,这是一种单纯的,极富有破坏性的声响。
紧接着,阿兹哈尔听到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今晚的守卫头子和其他人气急败坏的叫骂声由远及近。
“该死,有人在底下闹事!”
“谁负责今晚看守这个**?找两个人留下,其他人跟我下楼!妈的连个觉都不让人好好睡了!”
实际上,奥涅克迪特的黑帮主要打手基本上都集中在旅馆的一楼和三楼,而旅馆的二楼是一直在正常营业的。
今天晚上奥涅克迪特本人没有呆在旅馆里,而一楼有一半人也都被奥涅克迪特调走,去押送梅斯琼努给铁血帝国的情报组织了,所以现在的旅馆的一楼防守十分空虚,住在三楼的守卫组就有必要在一楼出事的时候下去支援。
按照守卫头子的经验,这种半夜趁虚而入强攻据点的事情,多半会是帝国其它黑帮所为。
在铁血帝国,许多新兴起的黑帮喜欢趁虚而入攻击其它已经做大的黑帮的地盘,这种事情一旦偷袭得手,对于新兴黑帮来说就像是考了几十年科举的范进一下中了举,鱼跃龙门飞黄腾达就在眼前。
但可惜的是由于认知差距,多数的新兴黑帮对于老牌黑帮的实力了解并不深,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一时兴起或者走投无路的年轻人和失业群体,手里的武器也多是棒球棍钢管之类街头斗殴用的东西,在面对黑帮打手们那黑洞洞的枪口时,只能颤颤巍巍地放下武器跪地求饶。
在铁血帝国如今的黑帮圈子里,钱和人再多也算不得什么,枪才是评判黑帮实力的唯一标准。
但今天,他们面对的这个“黑帮”,手里的“棒球棍”稍微有点不同寻常。
这个“棒球棍”和他们平时见到的那些比起来,似乎……大了那么一点。
磅!
“哪个**在这里闹事,是不是活——”
守卫头子刚带着人下到一楼,就见到一个看起来十分眼熟,似乎常在街边出现的八边形红彤彤的东西径直朝自己飞了过来。
借着旅店走廊里昏暗的灯光,他看清了那红色八边形上用白漆写出的四个字母。
S,T,O,P。
“Stop”。
“啊……啊——”
碰!
守卫头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人体与金属剧烈碰撞的“碰”的一声,紧接着从后面赶来的手下们就看到自己的上司被一个停止告示牌砸飞了出去,当场躺在几米开外的地方不省人事。
“呦,晚上好啊,然后就是,晚安~”
一位金发小女孩出现在了走廊的入口处,守卫头子的手下们看到,在小女孩身后的大厅里,横七竖八地躺下了五六个不知死活的黑帮打手,其中不少手上还有枪。
“开,开枪!开枪打死她!”
守卫们纷纷抬起了手中的枪,有些是二次大战时期的铁血制式冲锋枪MP40,更多的则是鲁格P08这样的短枪。
这些枪虽然放在在正面战场上威力并不如现代武器,但在近距离作战,尤其是在对付没有装甲的目标时,这些老家伙依然有着可观的杀伤力。
前提是它们能够开火。
咚!
在守卫们仿佛见了鬼一般的表情中,金发小女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它们抬起枪之前就一跃来到了他们的面前,随后小女孩抬起脚,一脚踢在了最前方那位守卫的肚子上。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这名守卫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辆时速80的满载半挂车撞了一下,只一瞬间身体就倒飞了出去,掀飞了身后的一群守卫,自己的意识也连带着一起前往了异世界。
只是这电光火石之间,十几名带枪守卫就都倒在地上陷入了婴儿般的睡眠。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金发的小女孩,则绕开地上“熟睡”的人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从容地走上了楼梯。
梅斯琼努战战兢兢地跟在小女孩的后面,眼前的画面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几楼?”
这时,走在梅斯琼努前面的小女孩突然开口道。
“三,三楼。”
梅斯琼努回答。
“瞧把你吓得。”
小女孩不屑地笑了笑,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沿着楼梯向三楼走去。
此时在三楼,三个守卫坐在关押着阿兹哈尔的房间门前的凳子上,听着楼下突然安静了下来,三人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这么安静?这就打完了?”
其中一名守卫疑惑道。
“感觉不太对劲,我下去看看情况。”
另一名守卫说着,起身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剩下的两名守卫眼看着他拐进了楼梯间消失不见,还没过几秒,突然“啊”的一声惨叫传了过来,紧接着两名守卫就看到,先前下楼的那名守卫整个人从楼梯口的方向倒飞了回来,“咚”的一下撞在墙上不省人事。
“谁!”
两名守卫立刻躲在凳子后面,拔枪对准了楼梯口的方向。
“你姑奶奶!”
一个金发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出楼梯口,一把抓住了倒在墙角的那个守卫,把他像保龄球一样扔到两名拔枪守卫的脚下。
两名守卫匆忙躲避但早已来不及,倒下的守卫从低空飞过,将两名持枪守卫直接撞了个倒栽葱,脸朝下摔倒在了地上。
其中一名守卫比较倒霉,刚摔在地上,紧接着就被凳子腿“邦”一下砸晕了过去,另一名守卫爬起来,却发现手里的枪早就不翼而飞。
“你找这个?”
守卫抬头,看见小女孩拿着手枪站在自己面前,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我……我投降!”
守卫见状立刻跪在地上,行起了法式军礼。
“听说你们在三楼关了个人,在哪个屋?”
“我,我右手边这个就是,人就铐在床底,我……我今天才被调过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行了,没你事了。”
守卫闻言刚要抬头,褐色的手枪握把便在他的视野里急速放大,下一秒,守卫便“咚”地一下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知觉。
“那个……你还没问他钥匙在哪……”
梅斯琼努小心翼翼地提醒小女孩道。
“你看我像是需要钥匙的样子吗?”
不屑地看了梅斯琼努一眼,小女孩把手里的枪扔到一边,抬起腿冲着面前灰色的木制房门就是一脚。
“哐!”
实木的房门应声而开,被破坏的却仅仅只有门锁这一个地方。梅斯琼努觉得,这一脚大概是今天晚上小女孩最轻的一下了。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救救我!你是来救我的吗?”
刚一进房门,阿兹哈尔的呼救声就从里面传来,梅斯琼努听到阿兹哈尔的呼救之后,立刻就冲进了房间里面。
“阿兹哈尔,阿兹哈尔!”
梅斯琼努趴到了床底边缘,这时小女孩拉开了窗帘,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地板上,即使是最黑暗的地方也泛起了微弱的光芒。
“哥哥!你来救我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快帮我把手铐解开,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我们得赶紧走!”
还没等梅斯琼努解释,小女孩便先开了口:
“不用着急~不用着急~关押你的黑帮头子有事走不开,出去的那帮人估计已经死掉一半了,至于旅馆里的这些,没人管的话大概要后天才能醒。晚上好啊阿兹哈尔姐姐,初次见面,我叫大青花鱼。”
说着,名叫大青花鱼的女孩蹲下身来,拿起铐住阿兹哈尔的手铐。
“手悬空,不要碰到手铐。”
“这是干什么?”
阿兹哈尔问道,手上却没有迟疑,将手臂抬了起来。
只见大青花鱼一手拿住手铐,另一只手则变为了弹指的手势。
“嘣~”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虽然清脆,但这并不代表声音很小。
恰恰相反,阿兹哈尔感觉自己的耳朵“嗡”的一下,就像是两个巨钟在身边碰撞一般,自己的耳朵被巨大的响声震得几乎要失聪。
紧接着,阿兹哈尔就发现,铐住自己的手铐被大青花鱼弹指弹过的位置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但这并不足以让阿兹哈尔直接把手拿出来。
“啧,指挥官的方法也不好用啊,帅是帅,但效果还不如直接用手撕。”
这么说着,在阿兹哈尔惊骇的目光下,大青花鱼看起来纤细无比的双手握住了手铐的两端,伴随着一声金属断裂的巨响,竟然直接将这副精钢手铐掰成了两半。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阿兹哈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紧接着大青花鱼如法炮制将束缚阿兹哈尔的其它三个手铐都一一掰断,阿兹哈尔从床底爬了出来,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我……哥哥,这……是舰娘?”
阿兹哈尔听说过舰娘,她们是强大的代名词,但阿兹哈尔从未见过舰娘。
在她的观念里,舰娘应该都是上层人手中的工具,和她们这样底层的民众没有半分关系。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做的事还维护了一些国家在殖民地中的血腥统治。而现在,她却被舰娘救了下来。
“应该是……是她救了我们。”
梅斯琼努回答,随后他摸了摸阿兹哈尔的额头,有些烫。
“你发烧了?你多久没吃饭了?喝过水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应该还能走……”
阿兹哈尔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大青花鱼一下按了回去。紧接着,大青花鱼从舰装空间里掏出了一瓶水,和一个上午打包下来的汉堡放在了地上,想了想又掏出了一件棉衣。
“我说过了不用着急,吃好喝好穿好再走,就算他们老大来了也得给我老老实实趴这。那个谁,照顾好她,十五分钟之后再走,我去外面看着。”
说着,大青花鱼走出门外,留下了阿兹哈尔和梅斯琼努兄妹俩坐在地上。
……
门外,大青花鱼坐在凳子上,摆弄着手中刚从地上捡来的M1卡宾枪。这把枪是大青花鱼在地上看见的唯一一把白鹰的旧制式步枪。
“指挥官,我今天晚上这一波帅不帅?要是评分的话你打几分?”
“帅,太帅了,所以为什么救梅斯琼努的时候要用摔的,救阿兹哈尔的时候却温和的不少?”
通讯频道里,杜缘不解的声音传来。
“那是因为……”
“因为?”
大青花鱼突然间换了一种很欠揍的声线回答杜缘道:
“那是因为一想到自己的身体的侍奉指挥官之前就要碰到其他人变得不干净了,人家就好痛苦好痛苦,但这是指挥官的命令大青花鱼也不能违抗,唉,为什么我如此可怜~指挥官~真是绝情的人啊~”
“你m了个……”
杜缘被大青花鱼气得说不出话来。
“啊哈哈哈~”
大青花鱼笑着糊弄了过去,紧接着便转移话题道:
“指挥官,人民阵线这条线并不能百分百连到我们的目标身上,而且这几天的监听中我发现阿马尔罕的这个代表似乎非常谨慎,从没透露过关于他们组织总部或者分部位置的信息,看来我们还得再拓宽情报来源。”
“没关系,这一点我早有预料,好在这次莱茵兰的会议要举办十多天,时间足够我们调查了,阿马尔罕人民权益公会运作了那么久都没有被人拔掉,我们才几天就有这么多进展已经很不错了,这里面属大青花鱼你功劳最大。”
大青花鱼听着嘴角泛起了一点弧度,继续说道。
“但是我今天晚上的行动已经暴露了,等到这些人醒了之后,我就不能再执行潜入任务,只能当攻坚人员了。要不,过几天我去指挥官那?”
“嗯……说的也是,咱们缺的也不是人手。不过江风她在会场出现过走不开,利塞特要一直控场,岛风和抚顺执行潜入任务我还不太放心,你走之后只有长春能从容进行渗透侦察……额,或许你还真能走。”
杜缘想了一下,大青花鱼走之后,岛风和抚顺可以帮长春完成攻坚的工作,而长春只要负责渗透就可以了,现场还真不缺大青花鱼一个攻坚。
“要不我离开里昂之后,你就去贝尔格莱德和我会和?”
听到这里,大青花鱼嘴角的弧度更高了,一双小脚丫也离开地面开始上下晃动。不过过了两秒,大青花鱼还是停了下来对杜缘说道:
“还是算了吧,攻坚也要分方法的,我还是有必要留在这里,毕竟在这里论恶作剧谁也比不过我。抱歉啦指挥官,就让你自己先带着小突袭吧,等我们凯旋归来哦~”
“那也行。”
虽然感觉大青花鱼的句式怪怪的,有种出远门老父亲嘱咐老婆在家看好孩子的错觉,不过杜缘还是认同了大青花鱼的选择。
“对了,指挥官,我之前说的那句话有一部分不是搞怪哦。”
“哪一部分?”杜缘有些云里雾里。
“你觉得有可能是真的的那一部分。”
大青花鱼说着,嘴角控制不住地又往上扬了一点,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随后她切断了通讯,并暂时关掉了画面共享。
“到底是哪一部分?我觉得可能是真的?”
杜缘想不明白,突然一直在旁边黑听的长春默默出言道:
“大概是她说的侍奉你的那部分。”
“我,她,啊?”杜缘听到之后瞪大了眼睛,0.01秒后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我擦,这鱼头调戏我!”
另一边大青花鱼笑着坐到了墙角滚来滚去,半天才冷静下来,脸上的潮红渐渐消退了下去。
“咳咳,大青花鱼,你要正经!你可是个特工……嘿嘿嘿嘿嘿嘿嘿,指挥官夸我了,指挥官还被我调戏了,嘿嘿嘿嘿嘿……”
最终大青花鱼还是没有压下脸上的笑意,但脸色倒是恢复正常了。
十五分钟过去,大青花鱼拉开门进入房间,阿兹哈尔的脸色已经好了许多,虽然烧还远没有退,但至少能走的动路了。
“走吧,我带你去据点,到时候会有人安置你们。”
梅斯琼努扶着妹妹阿兹哈尔站了起来,他看到了大青花鱼脸上压不住笑意,忍不住问道:
“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算是吧……走啦不要磨磨蹭蹭的,早到地方还能少挨冻。”
大青花鱼说着,便不管梅斯琼努兄妹俩,径直走了出去。
“哦,好的,好的。”梅斯琼努说着,和妹妹一起跟着大青花鱼离开了旅店。望着繁星闪烁的清冷夜空,梅斯琼努满脸踌躇。
但愿这一次出了狼窝,不会再落虎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