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眼秘境强行关闭已过三日。

然而,惊鸿峰却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疏月站在殿内,面沉如水。

三日来,她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权限和人情,甚至亲自去求了掌管宗门秘宝“观天镜”的清虚长老,试图追踪那日秘境关闭前一闪而逝的剑意和风灵本源气息的空间波动。

但结果无一例外石沉大海。

一个大活人,一个炼气期弟子,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种无力感啃噬着她的内心。

她第一次对自己做出的决定产生了巨大的后悔。

如果不是她将她逼去参加试炼,如果不是她给了那枚符箓却未能护她周全……

“师尊。”楚逸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带着一丝迟疑,“弟子前来汇报试炼详情。”

疏月强行压下心绪,恢复冷然:“进来。”

楚逸步入殿内,恭敬行礼后,开始详细汇报秘境中的经历,尤其重点描述了风暴核心崩塌的可怕景象,以及……晴晚最后冲入风暴的决绝身影。

“弟子无能,未能护住晴晚师妹,请师尊责罚。”楚逸单膝跪地语气沉痛。

他虽不喜晴晚可能分走师尊关注,但同门之谊,以及晴晚最后那番举动带给他的震撼,让他此刻的请罪无比真心。

疏月听着他的描述,眼前仿佛浮现出那瘦小身影义无反顾冲入毁灭风暴的画面,心脏再次被狠狠揪紧。

她挥了挥手,声音有些沙哑:“不关你事。下去吧。”

楚逸担忧地看了师尊一眼,觉得师尊似乎比往日更加……沉寂?

他不敢多问,依言退下。

楚逸刚走,一阵清雅恬淡的香风拂来,晚晴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长裙,衬得肌肤如玉,眉眼温柔,手中端着一个白玉盅。

“长老。”她声音温软,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听闻您这几日为了秘境之事劳心费神,晚晴炖了一盅‘冰心玉莲羹’,最是宁神静心,您尝尝看?”

她缓步上前,将玉盅轻轻放在疏月手边的案几上,动作优雅自然。

然后,她并未像往常一样保持距离,而是极其自然地微微倾身,看向疏月,美眸中流转着担忧:“长老眉宇间倦色深重,可是还在为那位失踪的小师妹忧心?”

她的靠近带来温暖令人舒适的气息,与疏月周身的冰冷形成对比。

声音轻柔,带着抚慰人心的魔力。

疏月此刻心绪不宁,下意识地没有立刻排斥这份靠近和关怀。

她揉了揉眉心,难得地显露出疲惫,声音低沉:“……一点琐事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愈发温柔:“那位小师妹的事,晚晴也听闻了一些,炼气期修为便敢闯入风暴核心,此等心性与勇气,实在令人惊叹又……惋惜。长老惜才,心中难过,晚晴明白。”

“只是,”她话锋一转,声音更加轻柔“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长老乃一峰之主宗门栋梁,自身安康更为紧要。若因过度伤怀而损了自身道基,岂非辜负了宗门期望,也非那位小师妹所愿见吧?”

她说着,竟自然而然地伸出纤纤玉手,指尖凝聚起一丝温和纯净的妙音阁灵力,轻轻虚按在疏月的太阳穴两侧柔声道:“长老若不介意,晚晴略通一些安神之法,或可为长老缓解一二疲惫。”

那指尖灵力温热柔和,带着空灵宁静的韵意,轻轻揉按,力度恰到好处。

疏月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想要避开,但那股柔和的力量确实让她紧绷烦躁的神识感到了难得的舒缓。

“……罢了。”

她最终没有动,闭上了眼睛,任由那温和的灵力舒缓着自己的神经。

鼻尖萦绕着晚晴身上清雅的香气和玉莲羹的清甜气息。

晚晴看着疏月微微放松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嘴角弯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她不再多言,只是专注轻柔地为疏月缓解着疲惫。

姿态亲近却不逾矩。

这一幕“仙子抚额,长老静憩”的和谐画面,温暖而美好。

然而,就在这时

惊鸿峰护山禁制边缘,空间极其微弱地扭曲了一下,一个浑身血迹斑斑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身影,重重摔在草丛里,发出一声闷响。

正是晴晚!

那枚小挪移符的能量极其诡异,并未将她传送到预想的百里之内,而是似乎被秘境崩溃的能量干扰,进行了一次超长距离且极不稳定的随机传送!

她能在空间乱流中活下来,全靠体内那枚风灵本源晶核不断散发的能量护住了心脉。

但此刻,她也已是强弩之末。

剧烈的空间传送和重伤让她陷入了深度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唯有体内那枚晶核,还在缓慢而顽强地释放着能量,修复着她破烂不堪的身体,并将她的修为向着筑基期那层壁垒狠狠推去!

她摔落的位置,恰好能远远望见惊鸿殿的方向。

而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勉强睁开的模糊的视线,恰好穿透稀疏的林木,看到了听竹亭内……那刺眼的一幕。

她看到那位高高在上的胧月长老,正闭目静坐。

而那位温柔似水的晚晴仙子,正站在她身旁,微微俯身,手指亲昵地……抚摸着她的额角?

两人之间流淌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宁静而……亲近的氛围。

仿佛一幅绝美的画卷,而她,则是那个多余又肮脏的、被彻底摒弃在画卷之外的污点。

原来…… 她生死未卜,杳无音讯…… 而长老她……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攥住了心脏,比秘境中任何一次受伤都要痛楚百倍!

所有的坚持,挣扎以及在绝境中支撑着她的念想,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一口鲜血猛地从她口中涌出,却连声音都发不出。

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最后残存的意识里,只剩下那片温暖却将她彻底排除在外的画面,以及无边无际的冰冷。

惊鸿殿内,正享受着晚晴安抚的疏月,心脏毫无预兆地猛地一缩!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骤然袭来,让她猛地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推开了晚晴的手!

“长老?”晚晴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不解地看着她。

疏月霍然起身,神识如同潮水般瞬间铺开,扫向整个惊鸿峰!

她的脸色难看至极,

“刚才那种感觉……是什么?”

然而,神识所及之处,一切如常。

弟子修炼,灵草生长,微风拂过竹林……没有任何异常。

晚晴看着疏月失态的反应,眸光微微闪烁随即又化为担忧:“长老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疏月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缓缓压下那莫名的心悸。她看着晚晴关切的眼神,勉强平复呼吸,摇了摇头:“……无事。”

或许,只是错觉吧。

她重新坐下,却再也无法静心。

那盅冰心玉莲羹散发着清甜香气,晚晴的温柔依旧动人,但她却感觉一股莫名的烦躁感挥之不去。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殿外,投向那空无一人的山路。

而此刻,在惊鸿峰最边缘的草丛里,那个被她忽略的角落,重伤昏迷的晴晚正被体内狂暴的灵力冲击和心碎绝望交织折磨着,命悬一线。

无人知晓她的归来。

也无人知晓,她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足以将她彻底推入深渊。

晚晴顺着疏月的目光看去,只看到空荡的山林。

她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重新端起了那盅微凉的玉莲羹,柔声道:“羹快凉了,长老多少用一些吧,对身体好。”

疏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接过了玉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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