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赛蒂会打你吗？”
埃德下意识揉了揉她的两颗小小的尖角，就埃德感官上来看，她这两个甚至都不能算是犄角，反倒是有点儿像是装饰物。
因为既不尖锐，也不粗壮，倒是有点儿像龙族婴孩的犄角那般圆润可爱。
平日里的莉莉丝其实并不在乎犄角大小带来的歧视或者是特别对待，因为她基本上都蜗居在家里，在这栋只有主仆三人的小小宅子当中。
而今天外出的时候，她似乎也并没有刻意去隐藏，都不知道她是不谙世事，还是真的满不在乎。
至少，在龙族之间，犄角的大小成为了衡量彼此强弱的一种不成文的标准。
“姐姐不会打我。”
莉莉丝斩钉截铁道，目光不再锁定埃德的脸，而是慢慢地飘向了浴池中心的深水区——
一般的家用浴池不会这么大，也不会特地设置一个深水区，所以这说不定是赫尔赛蒂的安排。
当然，若要是将迄今为止所有的见闻都当作赫尔赛蒂的功劳，未免有点太助长他人的士气了。
这感觉不就像是在说，赫尔赛蒂是一个面面俱到的绝佳领导人吗？
这可不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就应该主动结束和人类方的战争。
如果是她的话，应该说了算数。
但是埃德隐隐约约觉得，双方多半不会有坐下来和谈的一天。
“那你和我多说说你和你姐姐的事情吧？说起来我们也刚认识不久，我有好多话想问问你。”
埃德并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为了套近乎，而是真的很想知道更多关于这对姐妹的事情。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他很清楚，所以多掌握一点情报总是没错的。
闻言，莉莉丝忽然身子抖擞了一下，扭动着僵硬的脖颈左右观望，确认浴室当中只有她和埃德之后，才挪动着身子朝着埃德靠近过来。
这些话像是不能透露给别人一般神秘，以至于埃德心中的疑虑又增添了不少。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听我说吗！”
莉莉丝猛地靠近过来，右手遮盖住嘴唇，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凑到了埃德的耳边，声音细微，动静微小。
她显得很兴奋，但是不敢太大声——是在担心被什么人听见吗？
赫尔赛蒂的眼线？
优米？
埃德有些顾虑，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嘿嘿嘿，优米不准让我把这些话告诉别人，但你不是别人，所以我才会告诉你的哦！”
莉莉丝天真无邪的笑容就像水滴落入浴池般，在埃德心间泛起了涟漪。
埃德的心脏隐隐有些刺痛，不知道是因为欺骗了莉莉丝带来的痛楚，还是对即将知道秘密感到的兴奋。
他只是觉得自己有点拟人。
莉莉丝像是含着蜜饯一般笑了笑，正要开始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又迟疑了片刻，良久，她才皱了皱眉：
“姐姐……唔嗯……我是从什么时候喊姐姐‘姐姐’的呢……”
“你们不是从出生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吗？”
埃德觉得自己有必要引导对方的思考，遂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询问道。
对此，莉莉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将食指点在唇间。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姐姐几次，那时候的姐姐还看得见，还是个——”
“等等？你说赫尔赛蒂……呃，姐姐她看不见？”
埃德知道自己不应该打断赫尔赛蒂的回忆，但是对于她所说的事情，埃德很是在意——
因为赫尔赛蒂看起来就和正常人无异，虽然那单一颜色的瞳孔的确让埃德有些发怵，但是她居然是个盲人？
那她的行动能力和敏锐性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又或者说……
“不是哦，姐姐只是看不见颜色，不管是谁在她的眼里就都是一个样子，脸盲？优米是这么和我说的……”
“呃……你继续。”
埃德觉得那应该不是脸盲，只是优米用来搪塞莉莉丝的理由，但是眼下不是纠结这些莉莉丝理解不了的事情的时候。
“我很小的时候，见过很小时候的姐姐，她对我很好……”
“然后……然后我就被父亲带走了，我来到了‘泰拉’的神庙……然后……”
莉莉丝忽然皱了皱眉，她用右手扶着额头努力思考，但是却不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之后发生了什么。
埃德见她如此努力，也不敢去打扰，只是莫名感觉这浴池的温度正在逐渐攀升——
最开始他只是觉得浴池底下的那个魔法师开始再度加温，所以这只是短暂的升温，但是仔细一看，浴室内的气雾并没有增加，反而像是在减少……
他开始将问题归结于莉莉丝绞尽脑汁之后大脑升温带来的气温变化——虽然这很难以置信，但是埃德偏向于如此相信。
可这也不对，直到，他瞥见了自己身下的一片红：
整座浴池的水都化作了鲜红的颜色，他察觉之时，身上已经攀附了相当面积的血污。
他猛地站起，正准备拉着莉莉丝一块儿逃离，却发现拉不动，反而有一股势大力沉的重量将他往血池里面拽动——
原来是莉莉丝反过来抓住了埃德的手臂，将他从站立姿态一下拉倒在了血池当中。
口中的铁锈味令埃德有些难以呼吸，他不得立刻坐起，望向了正在面前，赤身裸体缓缓站起的“少女”。
莉莉丝，或者说看似莉莉丝的女人，一边舒展着身体一边起身，丝毫没有遮盖胴体的羞耻，双手拂过额前碎发，将湿漉漉的头发捋向后脑，弄成了一个大背头。
正在埃德感慨原来你也是发胶手的时候，对方反过来望向了埃德，神色哀伤无助。
她的目光锐利，却透露出来一种难以言述的失落和哀伤，仿佛世间万物都看淡了的那种薄凉映于脸上。
这张脸和埃德在梦中所见一模一样，就像是那日将拉普兰击溃，将格蕾残杀的血魔一般……
血魔？
“没见过的面孔啊……不对，你身上有那个女人的气味……”
她忽然皱了皱眉，神色略显紧张，轻耸鼻尖之后忽然又放松了少许，她所说的“女人”是谁？
为什么她会在莉莉丝的身体里？
埃德有好多想问的，但是却半点说不出口，他觉得有一种原始又纯粹的恐惧，令他的身体动弹不得。
“不对，你身上有人类的腐臭味……”
“你是人类？”
不然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