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像个女生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这么问我。
有点黄鼠狼讨封的感觉。
“你不是女生吗?”
我记得大概是和苏云梨所处的那段日子,对于男女的界限和问题,我逐渐有点模糊了。
她是个奇怪的人。
她说自己家里有很多男孩,她是唯一的女生。
她一开始把自己当做男生看待。
最近她发现自己好像是个女孩。
可她却发现自己很脏,而且性格也很糟糕,气味也一样,和故事里的公主不一样。
她说周围的女生也很糟糕,为什么会觉得拿水彩涂个指甲这么开心。
为什么她们都很开心呢?
她好像看不见色彩,不仅仅是色彩,连世界都看不清。
可她明明在笑,那么的开心,也很受欢迎,朋友也很多。
我们一起看了很多绘本,她最喜欢的故事书是《灰姑娘》,学校里有台电视,她也有点事主导权,她很厉害,没人反对,我当时想要看历险记,灰姑娘也还凑合,每次激动,妖怪就会冒出来。
“滚开!滚开!”
因为我老是对着空气乱挥,大家好像都把我当成了神经病。
最后身边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她乐呵呵的,完全不在意我会不会发疯。
原来她看不见啊。
我知道她看得见,说不定就会离开我,可我还是想要她看见,哪怕被当做疯子也无所谓。
“我什么能够成为公主?这样的话,一定很多人喜欢我?我也能够去城堡里找王子。”
“城里吗?我去过城里。”
我记得当时所在的城市是县城,周围都是矮小的房屋,一点也不气派,可我常常看见新闻中的大城市。
我把县城和自己脑海中的城市样貌结合告诉了她。
她说她羡慕公主,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公主。
“灰姑娘不是靠打扮才成了公主的吗?你也学着那些女生来涂指甲吧。”
她非常火大。
不想要用奇怪气味的指甲油,也不想用水彩。
我在路边采集了很多野花,去县城的时候,树上结的蓝色花朵我都收集了,把这些东西调配成了蓝色的印染料,我把自己的指甲都涂成了蓝色。
“这和动画里的裙子一样的颜色。”
“真的唉。”
我接过她的双手,帮她清洗了双手,然后洗干净指甲缝,放在桌子上,用毛笔轻轻蘸满蓝色的花汁,慢慢地,仔细地帮她染上了手指头。
她很喜欢涂指甲,我也喜欢帮她涂指甲。
她说表哥的朋友是从城里来的,说不定是王子,还问我借花。
我每当回忆起过往总会想起灰姑娘里的魔法师。
她也带我见识了不一样的世界,我体验了可以闯入他人世界的感觉,翱翔太空,想去哪就去哪。
“听说学校附近的公园开满了桔梗花。能帮我涂抹一次指甲吗?”
演完戏,苏云梨这么问我。
我点了点头:“抽空我去采集几朵。”
“我们一起去吧,是我要求的。”她这么说。
再回去的时候,她请求马丽苏把我和她送到公园,不知何时,她和马丽苏的关系也变得亲密。
马丽苏把我们送过去后说临时有事,就开车离开了,后面自己骑车到学校,然后坐地铁回家并没有问题。
看着四处都有卖桔梗花的饰品,之前我和安祈来过这儿摆摊,仔细想想,还是摆摊挣钱快,当时真的很轻松。
不知道他的病好点了没有。
“我一直都以为你去京城生活了,报考学校的时候,我故意选了武南。”
蹲下来采花的她撩起凌乱的头发说道,“我出道后一直在惹事,想要停下来。可不知为何停不下来了,渐渐越走越长了。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了,塑造一个人设真的很累。”
“不想出名前,我一直拼命想要出名,出名之后,又觉得这些很麻烦。这样是不是真的很奇怪。”
她转过头,走到我旁边直视我询问。
那双涣散的目光好像没有消失过,她好像在挣扎。
“我也有这样的苦恼,希望有人能够注意到自己,可我好像只希望某一个人看见,太多人反而会尴尬。”
采集好花之后,她把她的那些花递给了我。
那些花用来做颜料是会混杂的。
我也不好全部扔了,就把这些花编成了一只小狐狸还给她。
她在人工沙滩上玩的不亦乐乎,明明是湖泊,但是加上了起浪的装置,就和海边一样。
“给我的吗?为什么是狐狸?”
“不知道。”
回想起她坐上车的样子,在看她如今的样子,无论是衣服,头发,妆容还是什么,全都是一种很随便的感觉,领口的蝴蝶结都耷拉下来了。
袖口也长过的双手,完全不管不顾,直接伸出手指去接紫蓝色的狐狸。
“呜呜呜呜……妈妈……”
准备回去的时候,我和她遇到了一名哭泣的小女孩,对方貌似和父母走散了。
苏云梨捧着狐狸走了过去,蹲在哭泣的小妹妹面前:“别哭了,我把这个送给你。”
女孩接过了小狐狸,被漂亮的花做的玩偶吸引,不再哭泣。
“我带你去找妈妈吧。”
她牵着女孩的手继续向前,我好像被丢在了一边。
本来我想要过去询问的,被她冲在了前方。
她脸上洋溢着天真的没心没肺的笑容,她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如果是我肯定会担忧花是不是别人送的,直接送了要不要问一声。
我们在走失儿童中心一起让工作人员呼喊了小孩的父母。
小孩子的父母哭着跑了过来,然后和我们鞠躬道谢:“谢谢,你们帮我们找到了孩子。”
对方是典型的好人,不会死缠烂打,也没有讹人。
“抱歉,把你的东西送人了。”苏云梨留给了我这么一句话。
“没事。”
我和她一起等公交回去的,因为手上都是花。
坐车的时候路上吸引了很多人的围观,公园的花允许采摘,不过采这么多好像有点过分。
我们回到了摄影部,我找了容具,还有鼓捣的工具,弄好了花汁。
旁边就是洗手间,她清洗完了手后,她盘坐在我对面,我帮她涂上了指甲。
我感觉好像可以和她好好谈谈,我想今年春节回老家看看,可她是迈不过的大山,想要哄她开心,回去就绕不开苏家,而且我也想和她变得像以前一样。
她扮演成这副模样,也只是哄我开心吧。
密闭的房间里只有两人,感觉气氛恰到好处。
说不定可以开口。
“那……”
“能帮我涂脚指甲吗?”看着伸直的十根手指头,她看向我询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你先说。”
“涂脚指甲?嗯可以。”
她说着脱掉了皮鞋,还有沾了沙子的白色长筒袜。
为什么看着对方脱掉袜子而已,看见对方把脚露出来,感觉氛围稍微有点不对劲。
“我去给你打水?”
好在摄影部里有个水盆。
我跑到了厕所打水,看着镜中涨红脸的自己,猛地大口换气。
厕所的味道很糟糕,我连忙跑到了窗户边呼吸新鲜空气。
水很快就满了,并且还溢了出来。
我倒了多余的水,试了试水温有点冰,已经很久没有用水卡的我再次跑向了楼内的饮用水机器,卡里还剩五毛钱。
我只能把水倒了先打热水,后面慢慢接冷水。
把水接完后,我端着水,又去打了凉水,试着水温。
来回跑来跑去,还把水倒了。
我好像真的慌了神。
“水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