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夏优子。”

“年龄。”

“大抵有18?”

“性别。”

“沃尔玛购物袋。”

坐在玻璃窗户对面的女性研究员抬起目光,手中的动作微微停顿,穿着一身大白研究服装的她轻抚自己的平光眼镜,沉默的看着玻璃内毫无危机意识还在四处打量的少女。

那一头乌黑长发卷成俏皮的双马尾,发梢晕染开紫粉色的流光,似是将晚霞揉碎了织进发丝。头上的白色小弯角带着温润的光泽,与身后轻晃的粉色尾尖遥相呼应,昭示出她非人的血统,却又因那份娇俏少了几分慑人,多了几分辨明的灵动和说不来的悸动。

最叫人移不开眼的是她的双眸,那是两簇盛放在眼底的桃心玫红,像浸了蜜的宝石,流转着纯粹又带着点狡黠的光彩,只消一眼,便似有细碎的电流窜过心尖。

当她唇边漾开浅浅笑意时,樱花瓣似都为她凝滞了飘落的轨迹。佐藤优香低下头不自觉的摩擦着自己的黑丝大腿。

随后在电脑上性别一栏打上了女字。

………

瓷白色的灯光率先刺入视野,落在夏优子脸上时,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指尖触到身下冰凉的床沿,熟悉的庆幸感又一次漫上来 —— 真好,她还活着,以一种健康又平淡的方式,没有突如其来的麻醉针管,没有冰冷仪器贴着皮肤的实验,更没有剖开胸膛的恐怖场景。

她抬眼望向对面的强化玻璃,穿白色防化服的人影正对着屏幕静坐。打了个绵长的哈欠,夏优子掀开薄被,开始了被 “记录” 的一天。玻璃外的人立刻动了,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细碎的声响,每一个字符都在标注她的 “异常行为”:

8:01,起床,打哈欠,走向洗漱台

8:04,洗漱完毕,进入卫生间,数据采集启动

8:06,坐在床边,翻开《格林童话》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半年。从被贴上 “异常” 标签抓进来那天起,夏优子的头就越来越痛。玻璃外的人曾提出要为她检查,她拒绝了,可拒绝毫无意义 —— 他们有最顶尖的医疗设备,却查不出头疼的根源。有人说这是她的心理作用,也有人笃定,是她 “没尽到异常该尽的义务” 才会疼痛。直到一位白发老博士来看过,留下一句 “这病得用异常的逻辑看”,此后便再没人管过她的头疼。

书页停在灰姑娘的章节,看着故事里的女孩向大树求助,飞鸟衔来华丽礼服与水晶鞋,夏优子忽然嗤笑出声。玻璃外的记录员立刻顿了顿,笔尖在纸上添了一行 “10:23,观看童话时发出不明笑声”。她仰头望着一尘不染的天花板,心里空落落的:如果这个世界也有 “作者”,能不能把她的故事写成童话?哪怕是王子、公主,或是恶龙也好,快来把她从这里带走吧。

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看记录员皱眉的模样,夏优子在玻璃内转着圈跑步,又做了几十个下蹲与俯卧撑,最后跟着记忆里的节奏跳广播体操。看着对方手忙脚乱记录的样子,她忽然觉得好笑 —— 这竟是她半年来唯一的乐趣。

广播体操的最后一个动作落下时,玻璃外忽然来了个没穿防化服的人。那人跟记录员说了几句,记录员如释重负地起身离开,椅子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夏优子歪着头,眯起眼睛盯着那道侧影,心脏莫名跳快了几分。

当那人转过身,夏优子的呼吸顿了顿 —— 是佐藤优香,异常研究所的研究主任。她胸前的名牌小字,夏优子其实看不清,却记得半年前被麻醉时,自己强撑着意识看到的那个名字。这半年来,她是佐藤优香的 “研究对象”,没有半分自由可言。对方总说 “要么配合,要么…… 你知道下场”,泛着冷光的眼镜后,眼神像淬了冰,在夏优子眼里,那是比实验仪器更可怕的 “邪恶”。

当初初见时,佐藤优香就是这样走向她,没说一句话,只给她注射了一针,最后挥挥手,像在打招呼,又像在宣告某种 “归属”。此刻,她又走了过来,指尖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下,重重的铁门 “咔嗒” 一声弹开,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涌了进来。

“你是唯一一个敢不穿‘太空衣’靠近我的人。” 夏优子下意识后退一步,手悄悄攥紧了衣角 —— 她怕对方突然掏出针管。

“太空衣?” 佐藤优香挑了挑眉,很快明白她指的是魔素防化服,语气轻描淡写,“夏优子小姐,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跟我说?” 夏优子愣住了。半年来,他们从不会考虑她的感受,更不会特意来跟她 “商量” 什么。

“研究所的上司倒台了,经费断了。” 佐藤优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银行卡,递到她面前,“你是这里唯一的收容物,所有开支都围着你转。这最后到账的经费,就当是赔你这半年的自由。” 她说着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仿佛下一秒就要鞠躬道歉。

夏优子的头疼突然加剧,她扶着额头,几乎没听清后面的话。放她自由?还是新的实验陷阱?不等她想明白,外面突然传来巨响 —— 她跑到玻璃边,看见大型挖掘机和起重机正撞向实验室的外墙,钢筋与混凝土碎裂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发疼。

玻璃外,刚才那位记录员正呆呆地站着,像个被抽走力气的木偶。夏优子忽然想起以前见过的中年人,背负着房贷车贷,拼尽全力工作,却突然被告知公司破产。此刻的记录员也是这样,颓丧地弯着腰,脚步虚浮地走向街道,背影里满是被生活压垮的狼狈。

一丝内疚掠过心头,可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夏优子攥紧银行卡,心里默念:是他们先把我当 “异常” 研究的,失去工作也是活该。

她跟着佐藤优香走出实验室,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自由的气息裹着风扑过来,夏优子却像被钉在原地 —— 这感觉太不真实了,就像童话里的白雪公主突然和恶毒皇后和解然后结婚了,荒诞又恍惚。

“我这半年的囚禁,到底算什么啊!” 她忍不住朝天怒吼,如果真有 造物主神明之类的家伙,那一定是个超级烂的臭傻波一!

“卡里有五千万円,省着点花。” 佐藤优香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夏优子转头,看见她走上一辆蓝色跑车,引擎轰鸣着卷起一阵风,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五、五千万?” 夏优子的瞳孔猛地收缩。她开始疯狂计算:五千万能买多少牛肉?多少水果?多少蔬菜?以前的她,连五十日元的面包都要分三顿吃,此刻手里的银行卡仿佛有千斤重,大脑在颤抖,身体也跟着发颤。

所有的不满和委屈,好像都被这 “五千万” 抚平了。她忽然觉得,这半年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 当然,只此一次,她再也不想用半年自由换五千万了。

“哈哈…… 哈哈哈!” 夏优子仰着头大笑,手里紧紧攥着银行卡,穿着白色病服的身影在街道上晃悠,看起来像个傻子。路过的行人纷纷避开,有人拿出手机报警:“这里有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她没管旁人的目光,径直走进一家银行。当 ATM 机上跳出 “50000000 円” 的数字时,夏优子浑身发抖,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差点晕过去 —— 她连初中算术都算不了这么大的数!

可到了柜台取钱时,工作人员却告诉她:“最多只能取四万円。”

“为什么?”

“不清楚,可能是系统故障,也可能是卡片有问题。”

夏优子不死心,又跑了几家银行,得到的答案却都是 “无法取款”。手里的银行卡突然变得冰冷,刚才的狂喜像被一盆冷水浇灭,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恐慌 —— 难道,这又是一场骗局?她又被做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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