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菲半眯着的猩红双眸中,闪烁着锋芒毕露的杀意。

锐利如刀般的目光,带着硝烟与鲜血的刺鼻气味,飘过炮火与死亡,落在长岛微微发颤的娇躯上。

就连那对可爱的兔耳发饰也像长矛般耸立,似乎随时都会洞穿她的心智。

长岛吓得噤若寒蝉,参加过几场大型作战的她,也算是在战火中磨砺出的强大舰娘。

尽管评级不高,但实战能力和那些在温室里成长的普通舰娘相比,绝非一个量级。

可是这股几乎凝实的可怖气息,让低头不语的长岛觉得自己就像个新兵蛋子。

不到一分钟的沉默,却像是持续了一万年那么久。

终于,漠尘带着垂头丧气的绫波走来,打破了微妙的氛围。

看着无言相对的两名少女,他也尴尬地摸着帽檐,出师不利的影响还是太严重了。

不过BO5(五局三胜)的赛制,也算是给了漠尘喘息的机会。

“嗯……运气好像不太好,不过没关系啊,还有下一场呢。”

“先去看看匹配结果吧。”

不等他把话说完,早就蓄势待发的长岛立刻从沙发上弹射起步,巴不得赶紧逃离身旁杀神般的拉菲。

漠尘只能带着身后的两名少女,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大厅。

环顾四周,陆陆续续有选手从场地走来。

胜利的喜悦和失败的懊恼,无形交织在焦灼的空气中。

辉光管跳动的数字飞跃而过,半小时过去,首轮对抗宣告结束,第二轮匹配池正式开启。

大屏幕上滚动着一连串数字,漠尘攥着水瓶的手抖了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目光牢牢锁定自己的号码。

看样子,这一轮的队友都是上一场吃了败仗的。

“指挥官,该轮到我们了吗?”

绫波似乎还沉浸在失败的阴霾中,低垂着眼眸小声询问聚精会神的漠尘。

“嗯,四号场地,我们走吧。”

他整理褶皱的衣角,拍了拍绫波的肩膀,又侧目看向一同等待的长岛和拉菲。

深呼吸,希望这次,运气不要那么差……

流程如出一辙,在紧张的五分钟内,做好讨论战术,选定指挥,准备战斗等一系列决定成败的事情。

时间过半,众人散去,开始做最后的调试。

绫波躺在模拟舱内,眼前一片昏暗。

耳畔能听到指挥官的声音,但她依旧绷紧小脸,呼吸愈发急促,直至纷繁杂乱的思绪开始冲击心防。

如果表现不佳怎么办,如果队友配合失误怎么办,如果这场再输……

消极的想法只在心中如蜻蜓点水般停留一瞬,却像是触及了最深处的幽暗,泛起挥之不去的涟漪。

就连外界原先清晰可辨的鼓励声,此刻竟也蹿进了迷雾,朦朦胧的,根本听不清。

在一片混沌之中,绫波瞪大茫然的双眼,凝视着眼前绽开的蓝光化作碧海蓝涛。

“准备,3,2,1……行动!”

一声令下,六名舰娘同时启动,向预定位置驶去。

本场的第一声炮响,来自最先接敌的绫波。

没有人注意到,她举起舰炮的双手正微微颤抖,而那颗炮弹也歪歪扭扭地错失目标。

在一片炮火轰鸣声中,队友们逐渐上头,对首战失利的不忿瞬间压过所谓的战术。

只是一次不经意间做出的勾引,就点燃了他们紧绷的神经,誓要站出来证明自己只是运气不佳,而非实力不济。

但舞台只有一个,不会给所有人都留足位置。

有人闪耀光芒,就注定得有人选择埋没。

“34号回来,正面没人顶了!”

“别急别急,南安普顿失位回不去,打她集火啊!”

队友们纷纷涌上前去,自动忽略指挥要求集火的呼声,胡乱瞄准目标,想要单点突破证明自己。

防守轴线和进攻方向彻底错乱,点与点之间毫无配合,形同一盘散沙。

“别打集火了,继续压血线!”

“帮一下帮一下,那智中了我两颗鱼雷!”

“指挥放鱼雷机啊,侦查有什么用?”

“不是,这么来回拉扯干嘛啊,我直接跟他们爆了!”

漠尘听着乱成一锅粥的语音频道,仿佛置身菜市场的他,擦了擦滚落额头的冷汗。

好家伙,一个指挥,一个干扰指挥,一个不听指挥,一个指挥指挥,一个听不懂指挥。

剩下一个,则是痛苦面具戴在脸上的自己。

想打出单点突破的队友,在贸然进攻无果后错失最佳撤退时机,最终被赶来的对方舰娘以多打少,逐个击破。

战斗临近尾声,眼看着敌方队伍的舰娘耐久值都不高,有一两名甚至冒出了滚滚黑烟,但就是不减员。

这也难怪,在对手有条不紊的拆火撤退中,己方看似凶猛的进攻火力自然会大打折扣。

从侧翼回到正面的绫波再次面对残局,但此时的她心态失衡,动作变形,草草丢出两轮鱼雷,就被炮弹重重砸翻。

众人的叹息声萦绕耳畔,漠尘干脆扯下耳机。

烦躁,苦闷,沮丧,不安……

如同打翻的调料罐,杂糅着一齐扑向漠尘。

望着聚光灯洒下的方向,和对手兴奋的庆祝身影,眼中漫无边际的迷茫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连续两场告负,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已经把他推到悬崖边缘。

肾上腺素如呼啸的火箭一路飙升,漠尘动作木然地呆立原地,灵魂好像飘离身体。

喉咙骤然发干,黏得他一阵心悸,险些干呕出声。

漠尘连忙抓起桌上的水瓶,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猛灌。

“咕咚咕咚……”

喉咙干涩的感觉并未消失,反而更甚。

离开模拟舱,向台下走去时。

绫波一直低垂着小脑袋,紧咬下唇,道歉的话堵在嘴边说不出口,目光也不敢触及指挥官的身影。

一想到所有人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她身上,但自己却全场梦游……

她试着攥紧粉拳,但无力的空虚从心底蔓延到指尖,就连走起路来都乏力地摇晃着。

漠尘和绫波并排走着,他本想说些什么来安慰深陷愧疚的少女,可是只要一开口,就感觉喉焦唇燥的干哕会先话语一步蹦出来。

他只好挺直胸膛,咬紧牙关,不让匆匆赶来的拉菲和长岛看出端倪。

若是身为主帅的指挥官颓靡不起,那第三场的生死局也就无需再战了。

“嗡嗡——”

兜里调成振动模式的手机响个不停,漠尘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会给他打电话的,只有一个人。

“拉菲,帮我看一下绫波……”

说罢,他捂着嘴不让自己哕出声,风一般地跑向门口,接通电话。

“喂,老师……呕!”

他刻意把手机拿远,但镇海还是听见了令她担忧的声音。

“怎么了,你还好吗?”

-“没事,我……”

“别说了,现在来大厅。”

镇海不容置疑的命令声,再加上电话已经挂断,漠尘只能用力搓了搓脸,往大厅走去。

“这边!”

漠尘循声望去,只见提着竹篮的敦刻尔克在向他挥手。

在她身旁,镇海笔触不停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听见敦刻尔克的呼喊声,也抬起头看向漠尘。

他低头抿了抿嘴,快步走去。

镇海紧蹙着秀眉,放下手中的笔,神色严肃,但眼中的关切是藏不住的。

她递来一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漠尘疑惑地接过:

“老师,这是?”

-“口香糖,压力过大会导致恶心干呕,这个能让你舒服点。”

漠尘感激地点了点头,撕开包装,往嘴里塞了一片,总算感觉好受了些。

镇海又把写满娟秀字迹的小本子交给漠尘,双手负于胸前,解释道:

“前两场我看了,你的思路没问题,但是指挥权不在你这里,战术没法和队伍匹配。”

“绫波的状态越打越差,主要原因就是在现有的既定战术中,分配给驱逐舰娘的资源权重往往最少,这是公认的事实。”

“所以,就算绫波已经在队伍侧翼独自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一旦正面出现问题,她也很难再回头补救了。”

“但是来到淘汰边缘,大家都走到了绝路,不想再因为指挥失误而背锅,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

“团队项目,考验的其实是心态、抗压能力、应变指挥的综合素质。”

“话说到这,该怎么做,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了。”

旁观者清,镇海的分析让漠尘幡然醒悟。

既然已经无路可退,不如放手一搏,拼个一线生机出来。

简单粗暴,而不失条理,这才是真正适合临时队伍的战术。

谁也想不到,一个会在未来引起轩然大波的革新体系,已然在漠尘脑海中展露稚嫩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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