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正处在中间，大家都穿着秋季校服，慢慢升温，慢慢回暖，终于看得见升温和回暖效果的那个时候。

也是那时候的那一天，黄老师在班级里宣布了一项不久之后就要到来的，全新的班级比赛——

——朗诵大赛！

什么是朗诵呢？黄老师立马就回答了提问的同学，朗诵就是有感情地朗诵一篇文章。

“我们这一个单元不就是学习了诗歌吗？”黄老师让大家翻到对应的单元园地里，挑中其中一篇文章，然后按照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有感情地”朗诵了一遍。

这不是平常大家齐读时的那种死气沉沉，有气无力，子川深切地感受到了。诗文当中的情感仿佛从文字中走了出来，时而激荡，时而婉转，时而深沉，最后喷薄而出，这一过程就像是一次旅行，身临其境，看见了作者当时所看见的，感受到作者当时所感受到的。

意气风发，满面春风——黄老师在最后好像自己也成为了当时的作者。大家最后都不由自主地为她鼓起掌。

真是神奇！

子川在内心里惊呼，不禁再次想象刚才自己感受到的画面，模仿着黄老师，想象如果自己进行朗诵，自己进入到和这一篇文章的作者相同相似的情景当中去高歌，去进行地展现自己的内心，以最充盈的情感——那个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子川有些想象不到。

“想啥呢？”

这样愣了一路的子川被旁边的林奇用手肘撞了一下，前边走着的莫随秋也看过来。

“老师不是说那个朗诵比赛……每个小组都要派三个人吗？”

子川说着，摩挲着两边手的手指。

“对啊，你在想这个？”

林奇撇过眼睛来，问。

“我想试试。”

子川点点头。

“那你就去试试呗！”

林奇说完就把手往后脑勺一叠，吹起口哨来，留下莫随秋一个人不知所云，但她觉得这或许是一件需要上台的事，于是转过身，倒退着给子川竖了个大拇指：“加油！”

“嗯。”

子川笑了笑，又低下头去，再一次想象黄老师的朗诵所描述的那一个场景。真帅，子川想，脸颊微红。

回到家里之后，子川当即就开始计算起来，朗诵比赛在一周后，自己有一周的时间准备，老师没有要求具体朗诵什么，也就是说——什么都可以！

那样的话……

帅一些的画面……酷一些的画面……

子川在脑海中搜寻着那些画面，或许来自前不久看的电视剧集，或许来自自己记忆深处的元素天平，总之，他拿起了笔，拿出了纸，歪歪扭扭比起以前来没有半点进步的字迹，描绘出心灵中最为理想的壮烈与宏大。

“泪流，不为战友，不为发泄”，哪怕孩子的稚气布满全文，那依旧是一篇——原创的，写的非常好，非常好的诗。

一次性完稿后，子川什么修改都没有做，捧着纸在灯光下读了好几遍，幻想了好几遍自己描述的场景，朗诵所必须的熟读后通篇背诵，他在一开始就完成了。站在镜子面前，他好像真的是一名无畏的战士。接下来，也只是一遍一遍地幻想着那并未有过任何架构，仅仅只是画面的链接的诗中的故事，其他什么都没有再想，就这样直接度过了整整一周。

然后那一天就到了。

那一天——子川是第二个上台的人。

比起讲台，那一个场地更像是“舞台”，大家把座位搬动，留下教室中间的位置，小组选出的学生就按照顺序直接上台去表演，表演完后就直接打分，打分后就下一个，最后算每个小组的总分如何，按照排名有不同的奖励。

满分五分，结束的时候，子川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好像只是站在了场地的中间，像是做梦一般地回忆起那一个自己描述当中的场景，接着发泄出情感，怒吼出不甘，最后一切尘埃落地，他深呼一口气，然后突然被从想象当中抽离出来——朗诵结束了。掌声的浪潮把自己淹没，而自己这时候才终于觉得身上出汗，喉咙发干。

——结束了，过程好像就在一瞬间。

——结束了，满分五分，全班一致通过。

——结束了，那一次朗诵比赛，第二个上场的子川是唯一的满分。

那之后，班上的同学们对子川有了一个全新的称呼——小李白。

朗诵比赛结束之后的总结里，黄老师特地邀请子川上到台上去，把子川原创的那一首诗用手机拍了下来。

“字还是要练习一下喔。”黄老师笑着说，揉揉子川的头，然后把手机递给班长——

“来，笑一个，我和小李白拍一张照。”

鬼知道当时那个小家伙是怎么想的，他说自己笑不出来，但是我再明白不过，他肯定很想要微笑出来，于是呢，他就用自己左右两只手的食指，分别怼到自己左右两边的嘴角——轻轻向上一推。

咔嚓。

之后的时间里，无论什么时候，想起那一张照片，穆子川都会不自主地嘴角含笑。

“你也有自己的才能。”

我的恩师以这种形式将这一句话告诉了我，我的灵魂因此深受震动，我的心灵因此再未停歇，我的一生因此受益。

穆子川

2025.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