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宅邸前的石阶被月光镀上一层冷霜。
那位总是将银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女仆优米,此时正站在门前,发丝微乱,眼眶红肿。
她紧攥着围裙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死死盯着远处漆黑的林间小道。
风掠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却始终没有传来马车碾过碎石的动静。
自湖泊一侧顺延过来的石板路此刻正被月色和湖面倒影照亮,自优米回到宅邸将大大小小的事情安排下去之后,她便万分后悔。
现在时间已经接近零点,但埃德和莉莉丝还未回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她的焦虑和不安并没有能够换来赫尔赛蒂的派兵寻找,只不过是浅浅的一句“等他回来让他来找我”而已。
赫尔赛蒂的淡漠令优米十分费解,所以她只能静静等待。
终于,远处亮起一点微弱的灯光,马车车厢上悬挂着的提灯不断摇晃着。
埃德的脊背猛地绷直,因为今天一整天的。她踉跄着向前几步,又强迫自己站定,颤抖着整理好凌乱的衣襟和头发,小碎步赶了上去。
“欢迎回家,小姐、少爷……”
优米微微鞠躬,看着从马车上被搀扶下来的莉莉丝,以及搀扶着她的埃德,第一次如此恭敬。
她是知道埃德并非龙族的身份的,所以一直都不是很客气,但是今天她的确是明白了,埃德会被赫尔赛蒂看重不是没有理由的。
甚至就连现在,赫尔赛蒂都还在书房等待埃德回来——她说埃德一回来就得去见她,多半是因为今天的事情有了一定的影响吧。
“少爷,赫尔赛蒂大人让您回来之后一定要过去一趟,她在书房等候。”
“咦惹……你别喊我少爷,怪肉麻的……”
“啧。”
“嗯?”
“好的,埃德先生。”
“这听起来舒服多了,”埃德将已经喊得烂醉的莉莉丝推到优米娇小的身上,“话说你不用回家里安排一下吗?”
埃德虽然并不在乎优米的家人到底如何,但是自己好不容易救下来的人可不能没了,因此,他愿意给优米放假。
“这都是嗜赌成性的错,我已经让家里人都搬去别的地方了。”
优米的脸被比她高一点的莉莉丝给盖住,声音有些含糊,她像是抱着比自己尺寸大一点的布偶熊的小女孩,有点艰难。
“那莉莉丝就交给你了,我先去找找小赫。”
“都说了请使用敬称!”
优米的抱怨从身后传来,埃德则是拖着被酒精迷惑了些许的身体,重新坐上了马车。
晚风清凉,月色皎洁,若是单看这些景观,埃德绝对是愿意放慢脚步下来好好享受的。
生前没钱旅游,死后穿越到一个纷争不断的世界,现在甚至还沦为了人质。
他有什么资格放慢脚步呢?
只希望今天赚到的50万坷拉可以留一点当作今后东山再起的资本,若是全部都被赫尔赛蒂收了去,岂不是很亏?
不过埃德现在是入赘的,没什么资格谈钱。
总之,当马车再度停下,他下车之前掐了一下大腿内侧,疼到弓成了虾米,这才下了马车。
他清醒了。
但是进到房间之后迷惑了。
赫尔赛蒂的房间以雾霭紫与珍珠白为主,辅以暗金色的勾边,像是一幅被晨露浸润的古典油画。
房间中心是一张挂着轻纱床帘的天鹅绒卧榻,低矮宽大,堆满丝绸软枕,其中一只绣着“丑萌丑萌”的四足无翼的龙。
这个枕头看起来明显有些老旧。
话说……不是说书房吗?
怎么给哥们干闺房来了?
视线越过床榻落向床边的一张小沙发,一位慵懒惬意的美妇人正沐浴在月光之下。
葱圆玉润的饱满胸脯因呼吸而上下摇晃,挂在山顶的轻薄布料隐隐透出些许的血色。
轻纱制成的,略显通透的淡紫色吊带睡衣遮不住绝美胴体的雍容,她习惯在这月色下阅读,脚趾偶尔会无意识地摩挲地毯上繁复的藤蔓纹路。
当脚步声渐近,这位小憩片刻的美妇人猛然惊醒,幽怨的眼神带着些许的错愕和埋怨,直勾勾地飘向埃德。
“很没礼貌哦?”
赫尔赛蒂依旧保持着慵懒的姿态,甚至都不打算遮盖一下身上的春色。
埃德又不是什么萧楚南,在这种时候自然是毫不避讳,走到了一侧的沙发上坐下,然后才反驳道:
“那你倒是稍微挡一挡啊,暴露狂。”
“我看你看的挺起劲的,挡了岂不是扫了你的兴?”
“真谢谢您为我思考这么多。”
埃德没好气地回怼了一句,瞧见赫尔赛蒂双手支撑着扶手慢慢起身,同时用下巴指了指他身侧的一条毛毯。
没等她开口索要,埃德便直接将毛毯扔了过去,正好盖住荷尔塞的身体。
却因为勾住了尖叫而难以取下,费了好大的劲才拿下来,而埃德则是笑着看她和自己的尖叫互相拉扯。
最后,赫尔赛蒂裹上了毛毯,大方裸露的肌肤消失大半,转而是带着一抹花朵的清香从埃德的面前走过,她在房间另一侧的茶壶那儿鼓捣了一下,端过来两杯热腾腾的花茶。
香炉中升起淡紫色的烟雾,混合着夜合花的甜腻与忘忧草的微苦。
“这东西解酒,你今天应该喝了不少,可以稍微清醒一些。”
埃德的思绪被香气缠绕,眼皮渐渐发沉,却又因舌尖尝到苦味而被惊醒——
那是掺了曼德拉草汁的杏脯,让人在清醒与恍惚间浮沉。
“听说你今天大放异彩”
“那b老登说的吧?”
埃德把这醒酒用的茶一口饮尽,丝毫不觉得有半点苦味,这东西比起上辈子吃的凉茶甜不少呢!
“我的地理知识就是灵顿老师教的,你以后可能也会从他那里学习一点知识,他对你姑且算是赞誉有加。”
赫尔赛蒂可不敢说灵顿老师对埃德“赞誉”的内容,只能自己委婉地转述部分的内容。
“先别说这些,你是知道优米的事情,还特地让她——”
“你今天表现得很不错,所以你那50万就妥善保存,我已经替你存在钱庄了。”
赫尔赛蒂立刻转移了话题,并不想聊关于优米是如何被做局了的事情,由此,埃德也无法追问,只能关注更重要一点的50万。
“当然,莉莉丝应该很开心吧,毕竟我压根就没怎么带她出去玩过,这一点你也做得很好。”
“你怎么就不说说我给你长了长脸的事儿?”
“你去赌场已经是给我丢脸了,你应该去向灵顿老师学习一下各自派系的——”
“我不站队。”
“……”
赫尔赛蒂总是像个大家长一样说教埃德,这让他很不舒服,所以每一次都会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结果就是赫尔赛蒂总是会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埃德,最后只能自己咽下这些苦水。
其实她很想问问埃德为什么总要这么和自己说话,她只是不希望埃德会因为自己照顾不到的某些原因,比如说说错了话而受伤。
“喊你来是想给你一些奖励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放我走。”
“你知道这不能的。”
“那你让我向萨瑟拉传话。”
“你已经死了。”
“那你直接把你想给我的东西给我吧,我会立刻丢掉的。”
埃德算是明白了,赫尔赛蒂压根就没给他提要求的意思,毕竟说到底,他想要的所有东西,赫尔赛蒂都给不了。
所以,赫尔赛蒂自己应该准备好了礼物。
这种剑拔弩张的聊天氛围让赫尔赛蒂也觉得有些难受,所以干脆就从桌子底下从莫雷送来的礼物:
“北境的将士听说你和莉莉丝的婚事,所以送来了独角兽的心脏。”
“那帮我喂给沃克,谢谢。”
“嗯?行吧,也不知道能不能给狗壮阳——”
“嗯?但是话又说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