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从早上八点半吃完饭开始就被杜缘拉着复习，一直到中午十一点半才给莉莉丝放出来。

在火车上杜缘为莉莉丝复习主要是以自己讲莉莉丝听的形式简述比较重要的知识点，那个时候莉莉丝还没觉得有多累，这一次杜缘是直接让莉莉丝开始做题，做完讲，讲完又做，溜号摆烂什么的都不存在，因为一旦发现莉莉丝有些神情飘忽，杜缘就会开始问莉莉丝大量的问题把莉莉丝的思绪拉回来。

连续三个小时的学习让莉莉丝叫苦不迭，当学习结束莉莉丝对杜缘大倒苦水的时候，杜缘却回答：

“我上高中那会，学习三个小时算什么，我们那边，甚至当时东煌几乎所有的高中生一天的学习时间都至少是11小时，而且这还是建立在高一时间比较充裕的基础上，到了高三，尤其是某些比较特殊的学校那是恨不得让你一整天除了睡觉，连吃饭上厕所时都要学习。”

当然，杜缘还算是一个心理正常的人，并不打算让莉莉丝体会到精神变态的X水模式教育，在杜缘为莉莉丝安排的学习计划里一天的学习时间最多也就六个小时，按照杜缘的计算，这些时间足够让莉莉丝补习完之前没有认真听过的课了。

在杜缘辅导莉莉丝复习的这段时间里，雪风和突袭并没有呆在莉莉丝家中，而是来到了里昂的大街上。

一路上，她们穿过繁华的里昂老城，越过宽广的索恩河，来到了一座人烟稀少的小山丘上。

这座小山丘的半山腰有一座很小的学校，此时学校还没有放寒假，突袭和雪风来到这里时正好听到了学校里传来的上课铃声。

那是一段钢琴小调，通过学校并不精致的音响播放出来，夹杂着些许不和谐的电流声，却为这本应出现在高档音乐厅中的曲调添上了浓浓的烟火色，让人觉得倍感亲切。

学校的主题是一个三层的教学楼，整体体积并不大，大概和三个西格玛学院的学生住宅横着放在一起再加高一层差不多，甚至还没有突袭在河另一边的老城区那些后来修建的现代豪宅大。

教学楼的外墙主体使用砖头砌成，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墙体出现了裂痕和脱落的状况。

破损的缺口需要材料填补，但是由于时间推移，和原本砖块一模一样的材料已经找不到了，填补空缺所用的砖块是后来改进的更加便宜结实的类型。

由于制作时的配方发生改变，砖块的颜色也变得和原先不同，用这种砖块填补空缺后，整座教学楼就像是一件穿了许多年的旧衣服，全身各处都打上了大大小小的补丁，

学校的前院有一片宽广的草地，连同学校的教学楼本身一起被木制的栅栏围着，一些野草野花和被人有意无意种在附近的作物顺着栅栏将藤蔓延伸了上去，在这所学校的四周生长出了一片断断续续的绿墙。

而在学校的里面，有一块草地被人单独开辟了出来，种上了一些常见的蔬菜。

突袭发现这些蔬菜中，有一部分是在东煌更加常见的品种，而其给菜地覆膜的方法，一些作物爬架的样式等也更加贴合东煌地区的习惯。

“这是哪儿啊？”

突袭问雪风。

“这里是莉莉丝以前上过的小学。”

雪风回答。

雪风和突袭走到学校的大门前，敲了敲门。

“啊，两位小朋友，你们来这找谁？”

一位年迈的老婆婆从紧挨着大门的小木屋里走了出来，她一眼就认出了雪风和突袭。两人虽然体格和小学生差不多，但并不属于这所学校。

老婆婆的视力似乎不是很好，一直走到大门前和雪风面对面时，对方才认出来穿了一身厚厚棉服的雪风。

“哦，这不是雪风吗？好久不见啊。你和莉莉丝应该已经上高中了吧？你是来找萨伏伊的吗？她这几天和她妹妹出远门了，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阿莫蒂娜婆婆，这不是临近圣诞节了嘛，我和莉莉丝准备了一些圣诞礼物要送给学校的学生和老师们……您知道萨伏伊老师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吗？”

阿莫蒂娜婆婆摇了摇头。

“具体时间还不清楚，不过很可能要圣诞节以后才能回来。”

“这样……”

雪风想了想对阿莫蒂娜婆婆说道：

“那阿莫蒂娜婆婆，您可以帮忙暂存这些礼物等到圣诞节再发给大家吗？”

“当然没问题。你也很久没有回来看学校了吧？正好要不要进来看看，这几年又翻新了一些东西，现在后院已经有滑梯了。莉莉丝小时候一直吵着要玩滑梯，今年萨伏伊她自己动手搭了一个，那根好木头我都不知道她是从哪片林子里翻出来的。”

“啊哈哈……不必了，过一会我们还要回去，这些礼物就先交给婆婆了，里面也有婆婆的一份哦。”

“哈哈哈哈，小雪风有心了，以前那么调皮任性的莉莉丝也会关心人了，大家都长大了啊。”

雪风将手里一直提着的大箱子交给了阿莫蒂娜婆婆。

“再见，阿莫蒂娜婆婆。”

“再见了小雪风，有空和莉莉丝一起回来玩啊。”

……

雪风和突袭离开了这座小学，又向前走了一公里左右，最后在一座公园里停了下来。

“突袭，你发现了吗？”

突袭听了雪风的话，闭上了眼睛，片刻又睁开，回答道：

“这座学校很奇怪——这里面的学生，有一半是舰娘，一半是人类，而里面的教师也是一样，人类和舰娘都有，但奇怪的是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冲突，而且互相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雪风点点头。

“是的，在这所学校里，舰娘和人类并不做区分。”

十年前，莉莉丝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但是莉莉丝的父母这时却非常忙碌。

拉皮尔的公司正处于繁荣发展的时期，为了抓住这波市场的浪潮，拉皮尔和萨利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忙工作，没有时间去照看莉莉丝，于是便找了一个寄宿式的小学将莉莉丝送了进去。

两年之后，拉皮尔的公司发展起来了，一切都在有序运转，拉皮尔和萨利不再需要经常加班，有了时间照顾女儿的夫妻二人便打算让莉莉丝转学到离家更近的学校。

然而，已经和同学们相处的很好的莉莉丝并不想离开，于是拉皮尔和萨利尊重了女儿的选择，让她继续留在了原来的小学里，只是不再让莉莉丝寄宿在学校，而是由萨利每天接送。

八岁的时候，莉莉丝在和父母出国旅游时，在海边一处密林里捡到了雪风，后来雪风也和莉莉丝一起来到了这所小学里学习。

然而在学校里学习了一段时间以后，雪风发现这座小学和她自己常识认识里的小学有些不太一样。

在这所小学里，并不只有雪风一位舰娘，有些班级甚至有将近一半的同学都是舰娘，但这些舰娘却和人类相处的十分融洽。

她们并不觉得自己和同校的人类有什么不同，即使有些舰娘长着不同于人类的耳朵，尾巴，又或者锋利的角，但她们在学校并没有歧视或欺凌，没有这些特征得人类也同样没有被歧视或者觉得自己和她人不同。

这所学校得老师从学生入学第一天起就在告诉她们，虽然有些同学有尾巴有犄角，但这就像人有高有矮一样，大家并没有什么不同，都在这里学习，都在这里生活，都能够成为朋友。没有什么人是特殊的，大家生而平等。

从小在这里学习成长的莉莉丝，其思维也受到了这里的理念的影响，对于舰娘，她从不特殊对待，不认为自己和她们相比有什么特殊的，指挥官只是一个称呼，并不代表着身份的高人一等。

这和杜缘对待舰娘的理念差不多，但是杜缘自己本身就和舰娘差不多，相较于杜缘，莉莉丝能够有这种思想，并且在从这座小学里毕业四年后依然保持着这样的思维方式，显然是更加难得的，同样这也是雪风愿意跟随莉莉丝的原因之一。

或者不该叫跟随，相对于舰娘和指挥官的关系，“朋友”这一词会更加适合描述莉莉丝和雪风的关系。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叫嚣着要让舰娘和人类获得平等的待遇，但是真正的平等从来没有出现过。

对于政客而言，所谓的“平等”只不过是其博取选票的工具。

当需要落实的时候，他们就假称遇到了各种阻碍，制造各种矛盾，告诉人们自己确实想要落实平等，但是真正妨碍政策实施的是人们自己，绝口不提他们挑动矛盾，向着正在施行这些不平等的既得利益者们低头的事。

对于那些既得利益者，有些人只是借助热点话题想要借机蹭到流量与关注度好让自己获利，并不关心平等是否正在实现。

而对于真正在这种不平等中获利的人，榨取到的价值将会进一步增强自身集团的实力，然后进一步利用这些来榨取更多的价值。

等到了真正需要平等的人那里，现实的压迫早让他们抬不起头来，发出的任何声音都会被轻易掩盖，只有当无关者们偶发“善心”时，他们才会看到一点虚假的曙光。

等到回过神来的既得利益阶层用其它事件转移掉无关者的视线，让他们收回目光关心起自己的一日三餐时，那点虚假的曙光就会瞬间消逝。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一位指挥官建造了许多舰娘，他相当于是这些舰娘的父母。

他可以有喜欢的那一个，也可以喜欢很多个，但如果有一天，他的一位舰娘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

自己的舰娘可以喜欢上别人吗？舰娘不应该是指挥官的所有物吗？

如果舰娘是指挥官的所有物，那么着是否表示着，舰娘和指挥官并不平等，舰娘们被“剥夺”了喜欢自己喜欢的人的权利？

有些人会加强对于舰娘的控制，他们有很强的占有欲，他们以封建的思想，像禁锢家奴一样禁锢自己的舰娘们，宣告自己对于舰娘的绝对主权。

有些人会呐喊着自由和平等，去要求别人不许剥夺舰娘自由恋爱的权利，要求指挥官给舰娘以“自由”。但多数时候这些人并不知舰娘为何物，又或者未曾成为过指挥官，也有可能是指挥官，但从未拥有过更多的舰娘。

也或许他们比前者更甚，拥有舰娘却将她们看作真正的机器，并不在乎她们做了什么，只在乎有没有为自己带来利益。这些“无情者”和“无关者”往往比那些占有欲强的人更加无耻。

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别人，自己却从未了解从未关心，只是想要享受谴责别人的乐趣罢了，而且义正词严，似乎自己就是亲历者一般。

难道真的从来没有人想过，如果真正从平等的角度出发，这位被抢夺了心上人的指挥官，为什么不用更好的方式将心上人“抢”回来呢？如果拿着先天就高一截的好感都捞不回这位舰娘的心，很难想象这位指挥官是做了什么才让对方选择离开。

这和人的恋爱是相同的，但有些人不愿意去思考，只是一味的争执，殊不知这并不会显得自己正义，只会让人觉得此人胡搅蛮缠，全无道理。

当然，这一切是建立在舰娘真实存在的基础上。

如果舰娘并不是真实存在的，或者人们并不打算将其作为真实存在的生命去思考，那么以上的论述都可以作废。

物和人是不同的，物可以分出所属，可以私有，可以没有自由，就像你的茶杯并不能活过来给你一拳，理由是你喝茶的时候虎牙磕掉了它的表漆。

很可惜某些人在讨论的时候不会注意区分这些，就像方才所说的，有些人不愿去思考，因为争论往往比思考容易得多。

雪风并没有将这些话全都讲给突袭听，毕竟她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些有的没的，她只是讲到了这所学校在认知方面与其它学校乃至社会的不同。

而至于为什么要和突袭讲这些，需要突袭自己领悟。这是杜缘的要求，雪风也不知道需要突袭领悟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突袭听到雪风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