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知到身边绯红轻手轻脚地起床、洗漱、然后钻进厨房开始新一轮的烹饪实验。

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比昨天似乎熟练了一点，但依旧称不上悦耳。

灵儿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这是她观察人类后学会的、表示自己刚刚睡醒的动作。

她走到客厅，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这次的煎蛋形状规整了些，面包也只是微焦，旁边甚至多了一小碗切好的水果。

“灵儿你醒啦？快尝尝今天怎么样！”

绯红围裙都没解，脸上带着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自从旧工业园任务后，她对自己的“饲养员”职责变得异常执着，毕竟每天的灵儿在除了任务期间，就和普通的小猫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自己是队长，照顾队员是应该的。

灵儿走到桌边坐下，用筷子把煎蛋放到嘴里，咀嚼一会后点点头。

“嗯。”

依旧是言简意赅的评价，但足以让绯红露出放松的笑容，至少这次比昨天要好一些了。

她自己也坐下来，一边吃一边看似随意地开口。

“那个……灵儿，你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做噩梦什么的？”

这是翠绿的建议。

因为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情，翠绿担心灵儿可能因此受到刺激，建议绯红多关注一下灵儿的状态。

“噩梦？”

灵儿抬起头，红色的瞳孔里有一丝真实的疑惑。

她很少做梦，因为她不需要睡觉，而且就算做，也都是关于追猎和吞噬猎物的场景，那对她来说不算噩梦。

“就是……睡得不安稳，或者梦到不好的事情？”

绯红小心地引导。

灵儿思考了一下。她昨晚出去散步了，回来后就和往常一样躺在那里，没有睡着，也就没有做梦。

不过她想起之前绯红给自己补课时候说的，做噩梦是精神受创的表现。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戳那颗煎蛋，用一种试图模仿低落的语气开口，虽然和平时的预期没太大区别，只有音调降低了一点。

“嗯……有点。”

她不太擅长这个，因为她没有经历过低落，自己以前狩猎失败的时候也会立刻去狩猎另一个猎物，所以她只能尽量模仿。

但灵儿反常的表现，配合着她平时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反而显得格外真实，像是一个不善于表达内心不安的孩子。

绯红的心立刻揪了一下。

看，果然受到影响了吧！都是那个讨厌的博士的错！

她立刻放柔了声音。

“没关系的灵儿！如果害怕……嗯……晚上可以把我叫醒！然后……我给你热杯牛奶？听说对睡眠有帮助！”

“牛奶……嗯。”

她接受了这个提议，虽然不明白牛奶和睡眠有什么关系，但既然是“照顾”的一部分，接受就好。这似乎能让绯红感到安心。

吃完早餐，绯红又郑重地打开冰箱门，向灵儿展示里面依旧满满当当的甜品和水果，特别介绍了几样之前没有的甜品。

“看！随时都有！灵儿你想吃就自己拿，不用省着！”

她就像在展示一项了不起的成就。

灵儿看着那些色彩缤纷的盒子，红色的瞳孔微微发亮，这是她每天最喜欢的时间。

她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拿了一盒草莓布丁，熟练地撕开盖子。

绯红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什么，有些犹豫地开口。

“那个……灵儿，吃东西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洗洗手？”

这是她很早就注意到但一直没说的细节。

灵儿似乎对“卫生”没什么概念，经常从外面回来或者摸了什么之后就直接拿东西吃。

灵儿拿着小勺的手顿住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布丁，看向绯红的眼中露出纯粹的困惑。

洗手？为什么？以前作为黑怪的时候，她甚至直接撕咬黑怪的身体，从中撕扯出凝聚体吞下，也从来没出过问题。

食物的能量和味道才是关键，附着在上面的微小生物根本无关紧要，不如说是多了一些吃的。

但她看着绯红严肃的表情，还是点了点头。

“哦。”

她放下布丁，走向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学着绯红平时的样子，把手伸到水流下冲了冲，然后甩了甩水珠就走了回来，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灵儿，这……”

她哭笑不得地拉住灵儿。

“等等等等！要用洗手液啊！而且不能只冲一下，要这样……”

她亲自示范，打泡沫，手指、手心、手背，然后冲洗干净。

“至少要这样才行。”

灵儿看着自己干净但显然没达到“标准”的手，又看了看绯红那套复杂的流程，眉头稍微皱了一下。

好麻烦。

人类真的好麻烦。

但她还是再次走到水池边，模仿着绯红的动作，笨拙地按压洗手液，搓出泡沫，冲洗干净。

绯红在一旁看着，心里那种“照顾懵懂妹妹”和“养了一只小猫”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忍不住轻轻笑出声。

灵儿有时候厉害得吓人，有时候却又连最基本的生活常识都需要人教，看起来自己也是有比灵儿厉害的地方嘛。

“以后记得哦，尤其是从外面回来，还有上厕所之后，一定要这样洗手。”

绯红像个耐心的幼儿园老师。

“嗯。”

灵儿应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下次尽量别让她看到就行了。

中午，绯红决定带灵儿去商场采购，主要是想给她买几件合身的换洗衣物，总不能一直穿自己的。

对于人多嘈杂的公共场所，灵儿本能地有些排斥。

各种气味、声音、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她感觉像是身处一锅沸腾的大杂烩里。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绯红身边，红色的瞳孔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不像来逛街，倒像是来执行侦查任务的哨兵。

但在外人看来却像是不怎么外出的妹妹躲在姐姐的背后。

“灵儿，你看这件裙子怎么样？”

绯红拿起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在灵儿身前比划。

灵儿的视线却越过绯红，锁定了不远处一个正在哭闹的小孩，他好吵。

“……灵儿？”

“嗯？”

灵儿回过神，看向裙子，面无表情地评价。

“不方便活动。”

“……好吧。”

绯红放下那件裙子，重新挑选起了衣服，看起来每个合适的都拿给灵儿看一下。

但灵儿大多都是类似于……不方便活动、穿起来好麻烦一类的回答。

最终，在灵儿对所有裙子和大部分可爱风格的衣物都表示拒绝后，绯红无奈地给她选了几件宽松舒适的运动装，基本都是半截袖和短裤。

“嗯，这个不阻碍活动。”

灵儿看着身上穿着的运动装，在原地跳了跳确定不影响自己的活动。

“饿了。”

停下动作，灵儿看向正在付钱的绯红开口说道，而绯红也是拉着灵儿朝着食品区走去。

“尝尝这个！这个是最新的甜品呢！”

绯红买了一个巨大的、堆满了巧克力酱和坚果的冰淇淋华夫筒，递给灵儿。

灵儿在接过接过的第一时间，就试探性地舔了一下。

冰凉、香甜、顺滑的口感瞬间征服了她。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大口，冰冷的刺激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像一只被顺毛的猫。

绯红看着专心对付冰淇淋的灵儿，忍不住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绿发少女捧着巨大的冰淇淋，脸颊鼓鼓的，红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手里的美味，看起来就是个无害又贪吃的小可爱。

谁能把她和一名可以手撕黑怪的魔法少女联系起来呢？绯红心里软成一团，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好她的念头。

夜幕降临。

灵儿洗完热水澡出来，发现绯红已经热好了一杯牛奶放在茶几上。

“喏，说好的，助眠。”

绯红指了指杯子。

灵儿走过去，捧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温热的牛奶带着淡淡的甜味，确实不坏。

喝完牛奶，两人回到房间，灵儿依旧不需要睡眠，但她会躺在床上模仿休息。

她听着身旁绯红平稳的呼吸，也尝试性的让自己休息下来，但完全睡不着，只能闭着眼休息。

但很快，她就睁开了眼，因为旁边的绯红开始打呼噜了，她记得之前听过，打呼噜会睡不好。

“……”

灵儿坐起身，看着躺在那里的绯红，伸出手戳了戳对方。

但绯红只是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于是灵儿又戳了戳，这次绯红慢慢睁开了眼。

“灵儿？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绯红坐了起来看着灵儿，下意识地开口询问。

但灵儿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

“没事。”

她干巴巴地说，语气毫无起伏。

“那是……”

“你在打呼噜，打呼噜是因为没睡好，起来重新睡。”

“……”

绯红坐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灵儿好像是在关心自己，但这个方式……

“咳咳，我知道了，灵儿你也早点睡。”

“嗯。”

灵儿点点头，向后一仰就躺了回去。

绯红正闭眼躺着的灵儿，虽然是在睡觉的时候被叫了起来，但是……

灵儿确实有好好记住自己的话，而且也的确是在关心自己，可能只是关心的方式不同？但自己的确能感受到。

她伸出手戳了戳灵儿的脸颊，这也让灵儿睁开了眼。

“怎么了？”

“没事，晚安灵儿。”

“嗯，晚安。”

灵儿重新闭上了眼，绯红也躺了回去。

自己也已经完全适应了灵儿在身边的生活呢，虽然比之前要累一些，但自己的确感觉这样的生活更舒适。

至少……比自己的那个“家”，要舒适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