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被挪开,地面上,一道陈旧的木板门赫然显现,底下似乎有什么空间。

伸手敲了敲,里面是空心的。

“里面会不会有危险?”

傅如雪紧张的看着许念,眨眼的频率不自觉的加快了。

“那……你在上面等我?”

“好。”

傅如雪答应的飞快。

木板门被掀开,木头受潮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古老的木质梯子竖在洞口,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梯子通往漆黑一片的洞内,

“吱嘎,吱嘎——”

梯子骤然断裂,来不及反应,身体失去支撑,许念看着头顶光亮急速后退,如一块破布,急速坠落到地面。

许念只来得及将全部重量往墙上靠去卸力,重重摔在地上。

身体多处擦伤,脚踝处传来剧痛。

之前本就在厕所摔了一跤,如今旧伤未愈新伤又来,剧烈的痛感触及神经,身体生理性的颤抖了一下,痛的她呼吸放缓。

“许念?你没事吧!”

傅如雪空灵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回荡在漆黑的地下。

许念趴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扬起声音回应,

“我没事。”

“那就好。”

傅如雪趴在洞口应了一声,怀疑的朝深不见底的黑洞深处看去,眸中闪过担忧之色。

真的没事吗?

地下室内。

地上的人伸手扶在墙壁上,拖着受伤的腿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的灰,一瘸一拐的朝黑暗走去。

“滴答,滴答。”

寂静的黑暗中,水滴清脆的声音回响。

耳边呼啸着风声,空旷的环境里,许念靠在墙边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眼前浓墨般的一片逐渐清晰了一点,隐隐约约能看清轮廓。

一张木桌近在咫尺,不远处隐约能看到一张床榻,这个地下室和其他房间一样的陈设,唯一不同的是……

视线定格在另一侧的墙边。

靠墙挂有一整套齐全的刑具,一旁一个处决犯人的巨大断头台摆在那里占据了大块地,上面有一团看不清的东西。

桌上有一盒火柴,她拿起那盒火柴将烛台点燃,剩下的全部放在口袋里。

甜美却有些冰冷的脸在昏黄的烛光中忽明忽暗,缕缕发丝照出阴影印在墙上。幽曳的烛光照亮了四周,虽微弱却也让她成功看清了断头台上看不清的那一团。

烛火晃动,许念端着烛台的手收紧,瞳孔骤缩。

带血的断头台上,带有麻花辫的头颅在滴溜溜的转着眼珠子,额间一抹鲜红的血液,看到眼前人的一瞬间,仇恨遍布整个眼睛,似乎失去了理智。

“咯咯咯咯……是你杀的我,是你……”

女佣的断头后两根麻花辫膨起一下散开,头绳裂开蹦飞,无数青丝化作一股股在空中张牙舞爪,变幻莫测。

清秀的面庞变得狰狞,化作青面獠牙,部分撑在地面上,裹挟着周围凭空出现的诡异之风,向许念席卷而来。

许念下意识退后,受伤的脚踩在地上,一阵剧痛遍布全身。

“嘶——”

她轻呼一声,抿了抿唇,干脆直接面向飞驰而来的恐怖人头。

袖子里的匕首早已落在了厨房,此时和人头硬碰硬无异于直接送命。

许念紧咬嘴唇保持清醒,嘴角溢出丝丝红色,她握紧手中的烛台,目光紧盯飞扑而来的人头。

她伸手用烛台一挡,光芒闪烁,阻碍了人头的前进。

人头霎时落地,立刻反弹。

四散的发丝一拥而上瞬间聚集,黑色丝线缠绕住她的手臂,瞬间收紧勒出道道痕迹。

遍布血红的诡异头颅张开大口,朝被控制住的许念撕咬。

许念被缠住的手控制住,还是被死死咬住手臂,尖牙穿透皮肤,带来尖锐的刺痛。

她破罐子破摔道:“女仆!你房间脏了还没打扫!”

缠绕手臂的发丝松动了一点点。

有用?!

许念疼的嘴唇发白,继续道:“在不打扫公爵要扣你工资了!”

听到“公爵”二字,手臂上的尖牙咬的更深了,疼痛加深几分。

许念痛的出了一身冷汗,继续试道:“管家……”

“嘶——”

尖牙几乎要刺穿到骨头。

许念强迫自己反复回想,女仆到底有什么在意的……

对,女仆的房间!

灵光划过大脑,她大喊,“你别忘了给小姐送面包!”

胳膊上的压力骤然一清,缠绕胳膊的头发也松了开来。

女仆的头坠落在地,紧闭着眼,带有雀斑的俏皮可爱的面庞沾着些血丝,黑色的头发贴在鬓间,不同与刚才的疯狂,此时的她安静的很。

许念比一般人胆子大很多,但要说让她徒手拿一个头,她还有些做不到。

“抱歉。”

许念双手合十对女佣的头提前道了歉。

接着将床上的床单掀起,扯了下来,轻手轻脚的把头包在里面。

将女仆的头像抱着婴儿一样抱了起来,被布包裹的开口处露出女佣苍白的脸,许念拖着受伤的脚缓慢移向井口,步伐一深一浅。

胳膊上几个被咬出的血洞不断外流着血,滴在地上,许念根本无暇顾及。

来到洞口,顺着出口的方向向上看去,她估测出她离出口大概有四五米。

显然,上不去……

傅如雪一直守在洞口,等了很久都不见许念出来,听到有动静,忙探出头,

“怎么样,找到了吗?”

“找到了。”

底下传来许念平静的声音。

听她声音同往常一样,傅如雪松了口气。

看来没什么事。

洞口唯一的出路梯子,已经断裂,一半靠在墙上,一半倒在地上。

剩下半个梯子刚好能到一半,许念费劲爬上仅剩的半个梯子,单膝跪在梯松散的木梯上,用尽全力托举手中捧着的头颅,

“拿好。”

傅如雪看到包裹下意识伸手够了上来,疑惑这沉甸甸的一包,打开定睛一看,眼前一黑。

她腿一软,差点没拿稳。

那一刻她有无比强烈的想要把怀里头颅甩出去的想法,但还是忍住了,偷偷又瞥了一眼包裹安详睡着的脸。

“你先去找女佣。”

下面的人嘱咐道。

“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梯子坏了暂时出不来,你先去找女佣吧,她应该在古堡外面。”许念回应道。

越早获得消息越好,况且不知道这颗头是否还会向刚才那样攻击人,所以尽快把头交给女佣的身体才是当前最重要的。

“好吧,”傅如雪承诺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傅如雪也不想整这一出“拿首好戏”,想尽快把头颅脱手,她抱着让她细想都头皮发麻的那包裹,匆匆忙忙的往外赶。

路过门口,刚好和从花园回来的程立碰上了。

程立阴沉着脸,手里拿着沾着新鲜泥土的铁锹,面色不悦的拦下傅如雪,“你手里是什么?”

“你别管。”

傅如雪满脑子想的都是找女佣,哪还有功夫管程立。

她刚迈出去脚步又折回,“对了,你看到女佣了吗?”

“没看到,谁会没事去看那个恐怖的女人啊。”程立一脸的嫌弃。

傅如雪问完就走,朝着花园的反方向找去。

程立刚从花园回来,没有碰到女佣,说明女佣在另一边。

“喂,你去哪儿?”

傅如雪没有回答,只是匆忙朝着她想去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四处张望。

古堡非常之大,围绕着古堡走一圈也需要不少时间。

天气仍旧阴暗,暗灰的云覆盖整个天空,古堡外氛围愈发阴沉。

穿过林间小径,傅如雪远远的在一颗高大的雪松下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非常好辨认的一道身影。

那身影没有头,身上穿着经典的黑白色调女佣服。

女佣蹲在树下,苍白的手抱着膝盖不知在做什么。

凑近才看清,她前面一只通体黑色的玄猫埋着头,似乎在享用着什么。

一旁是女佣为猫准备的食物,一点煮熟后剁成肉泥的肉,放在精致的小碗里。

黑猫不吃那肉泥,却在舔舐地上的一滩红色。

女佣的脖颈连接处往外流着血,汇聚在一起,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形成一滩微型的血湖。

而此时,黑猫舔着的就是那血湖。

想起壮汉的前例,傅如雪犹豫着不敢靠近。

她沿着墙边小心翼翼的靠近,渐渐的越来越近,蹲着的女佣似乎毫无察觉。

忽的,那黑猫停了下来,腮边的毛沾着血,一黄一蓝一双异瞳看向女佣身后的傅如雪。

黑猫的眸光幽深冰冷,直勾勾的盯着傅如雪。

傅如雪僵在原地。

女佣终于起身。

,,,

地下室内。

许念正靠在墙边思考着出去的方法,上面突然传来木板被打开的声音。

“吱嘎——”

月光洒下,女人背着光,微弱光照下身上渡着一层金色,那是她发丝的颜色。

她勾了勾唇,轻盈的一跃而起,跳进洞口,落在许念面前。

身上干净的服装干净的皮靴和满身泥泞发丝凌乱的许念形成鲜明对比,公爵小姐沉默着与她对视,眼里是化不开的哀愁。

视线落在被道道勒出红痕的胳膊,接着随视线移动又看到了许念胳膊上淌着血的血洞和肿的严重的脚踝。

她嘴角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

“你为何又这般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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