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掠过初晓的天际,却安静得可怕。
朱玉带人封锁了魏行的宅邸,就连一只蚊子都没放出去。
回想那满屋子的惨况,饶是朱玉都不免皱紧眉头。
被吊死在横梁之上,死不瞑目的白发老人;身首异处的黑衣男子;还有四肢都被敲碎,连着后脑都有着一道窟窿在,脸部更是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魏行。
这是跟庆晓生如出一辙的死法。
这般景象看得让朱玉思绪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人……好端端的怎就死了?
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
“报!”
正当朱玉前后研究时,门外又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回首望去,只见得小捕头推门,半跪着说道:“大人,已经清点完毕,整个花园里拢共有十三具尸体。”
“十三个人?”
朱玉转而看向平躺在客厅正中央的白发老人,且见他衣衫玉帛,锦绣顺滑,显然是非富即贵的存在。
这家伙应该就是背地里和魏行攀谈合作的金主吧。
合作没谈拢,杀手干完活之后想要卸磨杀驴,结果玩脱了,全死在这儿了?
想到这儿,朱玉先是挥挥手示意捕头退下去:“你先下去,这儿发生的事先别让其他人知道。”
“是。”
待其走后,朱玉便掀开魏行胸膛,发现其胸口处果然存在着一模一样的针眼,且不光是他,剩下那两人也皆因心脏爆裂而亡。
更让朱玉感到一阵后怕的是,那黑衣人就算死了,绵长气息依旧存在,显然修为很高的样子,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没有一点挣扎痕迹地死了。
那个杀手,实力该有多恐怖?
……
“就一个晚上,魏行一家死绝了?”
大牢里的苏明礼听到这消息也是眉头一挑,一边听着朱玉的分析,他一边摁了摁自己的鼻梁。
“我怀疑是他们没谈妥,想要把杀手踢出局,这才导致了之后一系列的事情。”
“嗯……”
苏明礼啧了啧嘴,朱玉分析不无道理,背后的逻辑也能成立,面对好几代人都能衣食无忧的利益,贪官往往更加贪得无厌。
加上又有那黑衣的武力支持,踢走一个要分走大笔黄金的杀手确实合情合理,只不过是错估了一些事情玩脱了罢。
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才对。
“你说魏行也死了,而且是跟庆晓生如出一辙的死法?”
可苏明礼总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对。”
“连脸上的烧伤都一样?”
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庞,朱玉不假思索地点头道,只是还没说话,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那烧伤并非一开始就出现在庆晓生身上的伤疤,而是朱玉留下的伏笔。
理论上,杀手不该知晓这件事。
所以……
“杀他们的,和杀庆晓生的不是同一个人。”
朱玉看向苏明礼,眼神中挂起了几分震惊。
“你把庆晓生送回衙门之后,应该还有人见过这具尸体,那个人才是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苏明礼用手指轻轻叩打着墙面,语气平静道:“同样是杀手,而且是技艺超群的模仿犯。”
“可自从我们把庆晓生接回仵作那边后,除了阿黄阿华之外,就没别人见过庆晓生的尸体了,他们两个少主你也见过,就是最普通的老百姓。”
“是啊,那会是谁呢?”
望着地窗外折射下来的阳光,苏明礼浅笑一声,在朱玉冥思苦想不得解时,却自顾自地推门走出地牢:
“那不重要了,反正又不是冲我们来的。”
“我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东西,跟咱们可没关系。”
啊……
苏明礼的态度让朱玉一愣,却又很快反应过来。
毕竟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探明真相,而是要还苏明礼一个清白而已。
“我明白了。”
说罢,朱玉转过身,带着坚决走出地牢。
苏明礼独自站在出口前,听窗外清脆啼鸣,神色泰然自若。
“希望能够一直安稳下去。”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到明城边,送客亭外,一人独影披草,头戴斗笠,正独步在出城的路上。
只是没走多远,他忽然停下脚步,站定不退的同时,紫色的眼眸正好亮起,面向正前方的茂盛竹林。
“是你……?”
话出口。
一身素裙的温婉情便不紧不慢地从旁边走了出来,她学着夫君的动作,把双手拢在袖子里,冲着对方耸耸肩膀。
“我跟你应该没什么冲突吧?”
男人叹息一声,话语说得云淡风轻,可手却神不知鬼不觉地贴上腰间。
“我一直以为你们做的事情至少要更……高尚一点。”
温婉情轻声说道,声音柔和,像是最良善的邻家大姐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掉价。”
“有人出价,有人接委托,这个世界上的供需关系就是这样的。”
男人冷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们一样?这个世界,理想换不了钱。”
“更正一点。”
温婉情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抽出右手,在阳光之下,一根银针熠熠生辉。
“我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一员了,理想什么的,其实跟我也没有关系了。”
“现在的我只有一个想法:不论你们做什么,都不能伤到明礼。”
说罢,温婉情弹出那根银针,男人同时出手,两根针划空,向着彼此轰去。
见着温婉情的托大,男人不由得在心里嘿嘿一笑,他正是靠着这份能耐在杀手界声名鹊起,对方拿业余碰瓷自己的专业,无异以卵击石。
砰!
对。
银针碰撞就应该这样,先将那女子的银针撞得粉碎,然后贯穿她的心脏,这样就可以……
噗嗤。
胡思乱想终结,紧随其后的便是席卷全身的刺痛。
男人低头,却发现自己双臂已经彻底断裂,身为罪魁祸首的银针在半空回旋,最后乖巧地回到了温婉情手中。
“啊!!”
他想不通。
可温婉情并没有同他客气的意思,只是微微挥手,便让那不过缝补用的银针刺穿了对方的膝盖。
“就这样吧。”
完成这一切后,温婉情长舒一口气,迎着男人的视线扬起最后一脚。
“等等!”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