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时候,我总是认为自己能够成为英雄。”

“直到发现自己改变不了过去。”

“也拯救不了未来。”

卡德尔河河岸的一间简陋的咖啡厅,帝国的长公主伊莎贝尔叹了囗气。

很少有人知道,这位皇室代表手上究竟有多大的权利。

帝国从不缺少封建余孽,看似早已被架空成为吉祥物的皇室,实际上手中的权力并不小。

伊莎贝尔就是打点这些产业的幕后操盘者。

伊莎贝尔端起咖啡,安静等待着什么。

许久之后,包间的门被敲响。

罗兰没有等到伊莎贝尔开口,就自顾自的打开了门。

这是十分失礼的举动,按道理来说,老于世故的罗兰绝对不会犯这种错。

但伊莎贝尔看得出来,现在的罗兰和以往不一样……

“我来了。”罗兰坐在伊莎贝尔对面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卡德尔河,看上去十分疲惫地说道。

“索洛维大公是你杀吗?”

“是。”

伊莎贝尔听到罗兰干脆的回复,内心的惊讶无以言表。

“……帝国还活着的公爵不多了,总要有个杀了他的理由。”

“他挡着我的路了。”

伊莎贝尔闻言开始重新思考她与罗兰之间的关系。

“罗兰,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罗兰似乎懒得再伪装下去,搭在沙发上的手挥了挥。

“我想要当帝国的首相。”

“但你正式成为议员才只有三个月,直接参选的话会有几个选民认识你?”伊莎贝尔委婉的拒绝了这个荒谬的要求。

“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下一届首相非我莫属。”

罗兰端起了透明的玻璃杯,明亮阳光透过玻璃杯不规则的磨砂面,变得五颜六色。

“唐宁爵士已经为我铺好了路,再加上当治安官这些年的成就大家也算有目共睹。”

“现在就看皇室的态度了。”

伊莎贝尔顿感不妙,心想今天下午的宴会只能想办法推辞掉了。

“我很支持你,但我并不能代表皇室的态度。”

“我知道你可以。”

“当然可以,但是要在某种前提下。”

“……”

“鲜血修会现在在我手上。”罗兰决定摊牌。

伊莎贝尔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并未发作,默默听着罗兰的话。

“这种信仰已经在维里斯德各界普及开了,杀再多都无济于事,堵不如梳,我便趁他们领导层被毁的契机,收拢鲜血修会的旧部。”

“我成为了新鲜血修会的领袖。”

“……”伊莎贝尔无话可说。

“皇宫能被炸一次,那就能被炸第二次。”罗兰语气严肃。

“除了皇室之外,所有人都已经认同了我的所作所为。”

“政界、军方、文官、民众……”

“我从十年前开始布局,就是为了今天。”

罗兰说完,双手一摊。

“那么长公主殿下,你的意见是?”

“……你疯了。”伊莎贝尔十分懊悔自己引狼入室般的举动。

如果不是她的举荐,罗兰绝对走不到今天。

“是,我疯了。”罗兰平淡的点头。

沉默再次降临在两人之间,伊莎贝尔神情复杂的点点头。

罗兰于是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走出包间。

“为什么要当这个首相?”

“……”罗兰停在门口,思忖片刻。

“为了维里斯德。”

伊莎贝尔彻底无话可说,看着罗兰的背影。

如果是其他人说这种鬼话,伊莎贝尔肯定嗤之以鼻,但罗兰这么多年以来的种种行径她都看在眼里。

一种十分荒谬的想法在伊莎贝尔心中——自己和其他人在无形之中阻碍了维里斯德的前进。

无论是用哪种视角来看,罗兰都确实是发了疯。

就算要当首相,以罗兰的资历和背景再等几年也不是不可能。

那为什么要用这种决绝而疯狂的形式来加速这个进程?

——也许,像罗兰这种人也有天真的一面,尽管表现为一种疯狂。

…………

沃德根掀开了盖在头顶上的铁皮,小心翼翼的从地下通道里走了出来。

见到阳光,沃德根咧开了嘴,露出一口大黄牙。

“嘿!老子终于又重见天日啦!”加缪在他之后也探出头来。

“你们两个快点!还要救人出来!”弗雷戈大喊一声。

两人麻利地从通道里钻出来。

弗雷戈挥挥手,把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托了上来,加缪和弗雷戈则接住,将男人拉出来。

一个又一个被囚禁在地下的无辜者们被三人救了出来,聚集在出口附近。

“‘先知’真是畜生啊,这得多少人?”加缪虽然早有准备,但此刻也瞠目结舌道。

“就在这里等会儿,薇薇安她们拿着地图,让她们来接应我们。”

加缪低头说道。

“毕竟我们两个被通缉了,不太方便抛头露面。”

“诶!你们也被通缉了吗?”沃德根大喜。

“你也被通缉了?”

“我越狱出来的。”

“哇,那太酷了!”“真不错!”

“来了来了!这里!”

萝西娅一路小跑,冲到那些衣衫褴褛的人前,满怀期待地扫过一张张脸,嘴里还不断呼唤着好友的名字。

“佩玲!”

“佩玲!”

“佩玲……”

最终,萝西娅眼中的光芒彻底暗淡下去,无声地站在一旁。

奇迹没有发生。

沃德根三人全都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都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萝西娅抬起了头,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怎么可能让杂鱼担心我呢~”

薇薇安姗姗来迟,身后只跟米娅和墨菲。

“这些是被‘先知’抓捕的受害者吗?”

“是的,小姐。”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女用满是破洞的衣服擦了一下脏兮兮的脸。

“我是一名记者,感谢你们的帮助!”

“记者?你都干了些什么?”

“在报纸上骂了一个公爵!”

“那您还是否愿意挺身而出,把您在这里的遭遇公之于众?”薇薇安问道。

女记者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高举右手喊道:

“为了维里斯德!”

薇薇安也微笑道:“为了维里斯德。”

米娅突然蹦了蹦,冲着大家喊道:“警务署的马车来了!被通缉的赶紧跑路!!”

“哔——!”

熟悉的警哨声再次响起。

薇薇安还没来得及开口,沃德根、加缪和弗雷戈就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

…………

在薇薇安的帮助下,娜拉和墨菲用马车运走了那一台时间机器,安放到了一个“没有任何野心家能够找到”的地方。

薇薇安还要用几个小时的时间帮助那些被“先知”迫害的市民们回家,米娅就先带着凯蒂回家。

赛莎蒙德带走了露西尔,让薇薇安不用操心怎么处置这个可怜的小间谍。

一直忙碌到天黑,薇薇安才回到了家。

凯蒂和米娅正在门口等待着她。

“薇薇安小姐!”米娅听见薇薇安转动钥匙的开门声,兴奋地大喊,扑向薇薇安。

成功回收了时间机器,凯蒂又变回了之前那个话很少的内向小孩,脸上挂着傻笑,冲过去抱住薇薇安的大腿。

薇薇安先是摸揉揉凯蒂的脑袋,然后再用舌头堵住米娅的嘴,闹哄哄地把两个人推进了房子里。

“今晚打算吃什么?”

“肉!”凯蒂在脖子上系上了餐巾,优雅的坐在餐桌前。

“肉~~!!”米娅饿龙咆哮。

一顿来之不翼的晚餐,没有人说话,“啊呜啊呜”地大囗大口吃肉。

米娅和凯蒂用餐刀和餐叉在桌子上打了一场激烈程度不亚于帝国内战的小型战争。

最后以米娅惨败告终。

凯蒂高兴地炫了三碗饭,肚子稍微变鼓了一些,让薇薇安有些担忧。

酒饱饭足,凯蒂抱来薇薇安总是放在床头的小猫布偶,自顾自地演了一场话剧。

鸭子坐的米娅在一边“嗷呜嗷呜”的扮演恶龙,企图吸引一些凯蒂的注意力。

薇薇安只穿了一件轻薄的白色睡衣,瘫倒在沙发上,轻轻摇晃着白皙的小脚,时不时踢一下米娅。

米娅被薇薇安的小脚吸引,扑在沙发上,和薇薇安玩闹了一阵。

凯蒂见状,小脸又板了起来。

一家人就这样打闹着,直到米娅打了个哈欠。

凯蒂见米娅昏昏欲睡的样子,抱起小猫布偶,趴在薇薇安的身上。

“妈妈,睡觉了。”

薇薇安抱起了凯蒂,拉着米娅的手,走上楼去。

那间狭窄的卧室里,薇薇安关掉了灯。

薇薇安睡在床的最外面,凯蒂睡在在米娅和薇薇安中间。

薇薇安感到这张双人床变得有些拥挤,局促的向后挪挪身子。

但嘴角却像吃了蜜糖一样,不自觉地扬起。

米娅最困,很快睡着了,在床的另一端打起呼噜。

像睡熟的小猫。

凯蒂也很困了,但还是始终瞪着眼睛。

薇薇安很清楚凯蒂的想法,轻轻的拍了拍小女孩的后背。

“快点睡觉哦,要不然就会长不高的。”

“妈妈……”

“凯蒂要回去了——”小女孩钻进薇薇安的怀里,不安地用小脸在薇薇安胸前蹭来蹭去。

“要回去未来了吗?”

“嗯。”

“米娅姐姐已经睡着了。”

“让她睡吧。”

“……现在妈妈和未来的妈妈一点都不像呢。”

“人总是会变的吧。”薇薇安只是笑笑。

“但是……”凯蒂嘟囔着说。

“都很温柔。”

“嗯。”薇薇安轻抚凯蒂的小脑袋。

“晚安,小凯蒂。”

“妈妈,晚安。”

凯蒂又抱紧薇薇安,大大的眼睛转了转,小小声道:

“妈妈,明天见~”

当阳光再度透过窗帘照进卧室里,偌大的床上只剩下了薇薇安和米娅,凯蒂不见踪影。

薇薇安怀里还残留着小女孩的体温,额头还放着小猫布偶。

米娅茫然地四处寻找着凯蒂的身影,一无所获后,眼角泛着泪光,抱住薇薇安。

“凯蒂在未来等我们呢。”薇薇安只是笑笑。

一切依旧,生活又回归了原来的样子。

薇薇安眯了眯眼睛,从床上站起来,穿上黑色大衣,牵着米娅的手走出了双层小洋楼,赶往侦探社。

街道上正播着广播。

“……前治安官罗兰正式确认参加今年的首相大选……”

“以下是其参选演讲的节选……”

“……我们必须齐心协力,为维里斯德缔造一个新的未来。”

“一个没有罪恶,没有饥饿,没有贫穷,没有压迫的未来……”

薇薇安推开侦探社的门,而门里站着一个薇薇安十分熟悉的人。

黑色的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一双玫红色的眼眸总是带着几分玩味和审视色彩。

穿着一件酒红色礼服,脸上还挂着欠揍的笑容。

“苔丝女士!”米娅惊喜地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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