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血腥味。

林淼雨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粗糙的泥地上，身下是凌乱不堪被她自己撕扯和挣扎弄得更散的干草。

她的眼睛空洞地睁着，望着茅草稀疏的屋顶，目光没有焦点，仿佛灵魂已经从那具残破的躯壳中抽离。

泪水早已流干，在脸颊上留下冰冷的干涸的痕迹。

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胡乱拼凑起来，无处不在叫嚣着疼痛——

头皮被撕扯的剧痛，脖颈和锁骨处被啃咬出的刺痛与淤痕，手腕被钳制出的青紫。

以及……身体最深处，难以启齿的钝痛和恶心感。

慕青鸢撑起身，坐在一旁，水青色的衣裙略显凌乱，呼吸还有些急促，但脸上的疯狂和暴戾已经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连她自己都无法解读的情绪。

她看着身下如同破碎娃娃般的林淼雨，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和满身的伤痕狼藉。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陌生的刺痛感。

她……真的做了？

她竟然……真的上了林淼雨？

这个认知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清醒，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连她自己都鄙夷的失控后的慌乱与无措。

自己不是最厌恶，最看不起她的吗？

可为什么……当真正占有这具身体，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但看到她的眼眸变得如同死灰一般时，她感受到的不是预想中的畅快和胜利，反而是一种……空落落感觉？

尤其是此刻，看着林淼雨那副了无生气的模样，她竟然觉得……刺眼极了。

一种烦躁和恼火再次涌上心头，驱散了那丝不该存在的杂意。

她猛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裙，试图恢复往常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目光扫过林淼雨赤裸的布满淤痕的肩膀和手臂。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定格在一种刻意伪装出的冰冷的施舍姿态上。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看也不看，直接扔到了林淼雨身边的草堆上。

锦囊口没有系紧，几块晶莹剔透、灵气浓郁的中品源石滚落出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其价值，远远超过了林淼雨辛苦炼药数月所能赚取的总和，甚至足够一些内门弟子数年修炼所需。

“喏，”慕青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和僵硬，努力维持着冷漠。

“给你的，双倍，我慕青鸢……”

“算了……”

她的话突然断掉，说得极其别扭。

源石滚落在手边，冰冷的触感让林淼雨空洞的眼神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落在那些璀璨的源石上。

源石……她拼命炼丹，冒着风险去夜市售卖，所求的不就是这些吗？

有了这些源石，她或许能更快地修复道体，更快地恢复修为，更快地……拥有摆脱这一切的力量。

可是，以这种方式得到它们……

一股无法形容的恶心感瞬间冲垮了麻木，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用身体换来的源石……

呵呵……真的没想到过……自己竟然还有这样赚源石的时候……

屈辱感疯狂地刺挠着她的身体，比刚才身体上的疼痛要痛苦。

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才勉强压下那几乎冲破喉咙的悲鸣和呕吐欲。

她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表现出脆弱。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死水般的平静。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慕青鸢都感到意外的动作。

她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布满淤青和擦伤的手，颤抖着将散落的源石一块一块地捡起来，塞回锦囊里，然后紧紧攥在了手心。

整个过程，她没有看慕青鸢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死寂的麻木。

冰凉的丝绸触感，和里面硬邦邦的源石轮廓，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伤了她的掌心。

林淼雨抿着唇，带一丝苦笑。

反正也是自己“赚的钱”，有什么不可以收的？

慕青鸢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看着她那副逆来顺受甚至“欣然”收下“嫖资”的模样。

心中那股刚刚压下去的邪火“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

她竟然收了？！她竟然真的像个妓女一样收下了？！

她林淼雨的傲骨呢？她那宁折不弯的气节呢？难道真的被自己彻底打碎了吗？！

还是说……她本来就可以为了这些东西，轻易出卖一切？！

“林淼雨！”慕青鸢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失望和暴怒。

林淼雨却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也没有看她。

她只是紧紧地攥着那个锦囊，用另一只手支撑着冰冷的地面，摇摇晃晃地想要坐起来。

撕裂般的疼痛让她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如纸。

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拉拢被撕破的衣襟，遮掩住满身的狼狈和伤痕。

这样的她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进了慕青鸢的心口。

慕青鸢突然觉得，自己刚才扔出源石的行为，是如此的卑劣和可笑。

“林淼雨，你……”慕青鸢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

“你装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你不是缺源石吗？！现在我给你了，不是该高兴吗？！”

林淼雨终于缓缓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空洞麻木，却深藏着一丝极致的恨意。

“嗯。”林淼雨极其轻微地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嘴角艰难的勾起一抹弧度，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多谢……慕师姐……赏赐。”

“赏赐”两个字，被她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调说出来。

慕青鸢猛地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她宁宁愿看到林淼雨眼中的恨意，也不要看到现在这副样子！

这副彻底被磨平了棱角的卑微姿态。

“你……”慕青鸢胸口剧烈起伏，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怒火和质问，在那双漠然的眼睛面前，都显得可笑和苍白。

“呵呵……也是……”

是自己拿源石买了她，她林淼雨也不过是收了理应得的费用，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林淼雨也不再看她，将那个装着源石的锦袋拽在怀里，低声开口。

“慕师姐，服务已经结束了。”

送客的意味，不言而喻。

林淼雨没有再说话。

慕青鸢僵在原地，看着她裸露的皮肤上那些刺目的青紫淤痕，她下意识的开口。

“下次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当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居然说了这种话。

但看林淼雨没有如何反应，也就没有在说什么。

转过身，水青色的裙摆晃动，出门后消失在冰冷的夜风中。

寒风吹进茅屋，林淼雨蜷缩在草堆里，身体因为寒冷和疼痛而微微颤抖。

她将脸深深埋入肮脏的草秸中，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一滴泪水悄无声息地从她眼角滑落。

她需要这些源石。

即使是来的有些肮脏。

可她需要……

不然她永无翻身之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