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就瞥见柳妄江脸上那道清晰的红印,心头莫名一跳,但更多的还是被刚才那一下冒犯勾起的火气。
“你属狗的对吧?”她往前迈了两步,指着柳妄江的鼻子,羞涩恼怒,“大早上的乱咬人!!”
柳妄江原本还在打算着该如何试探对方是否察觉了自己的异样心思,闻言猛地一僵。
他看着吕青琦气鼓鼓的样子,再联想到自己梦中的举动,瞬间反应过来——琦琦似乎只当刚才那是自己睡糊涂了的无意之举,压根没往更深的地方想。
危险的气息迅速从他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掩饰的平静。他垂下眼,低声回了句:“抱歉,可能是睡得不太安稳。我去给你拿酒精消毒。”
“不用!”吕青琦立刻别过脸,手不自觉地按在刚才被碰到的地方,脸上又热了几分。
气氛瞬间陷入死寂。
男人此时的目光却悄然落在吕青琦身上,下一秒,眉头皱了起来。
不对劲。
比起昨晚,头发短了不少,身形高了几分,连胸前的起伏都变得极淡,几乎看不出来了?
难不成是最近过度焦虑导致自己产生幻觉了?
他眼神复杂地打量着,看得吕青琦心里直发毛。
吕青琦被他这探究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差点以为自己性转的事被发现了。
但想到自己刚才在浴室里已经用【性转】恢复了原状,便又挺直了腰板,迎上他的视线,试图用气势掩盖心虚。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再开口,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这时,“咕咚——”一声,少年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
他顿时窘迫地捂住肚子,脸颊爆红。
完辣,又饿了。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饿的好快。
柳妄江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打破了这份尴尬:“走吧,去吃早饭。”
旅店餐厅里飘着早饭的香气,柳父柳母还没起。
吕青琦饿得厉害,面前已经摞了三个空碗,一手油条,一手肉包,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周围客人都忍不住看他。
对面的柳妄江倒没什么胃口,深紫色瞳孔直落在吕青琦胸口,掠过一丝疑惑。
真的变小了。
昨晚明明能让整张脸都贴上去,清晰的感受那柔软温暖的弧度,现在的规模一只手都能抓住,像是个小笼包。
难不成自己真的是最近过度焦虑导致出现幻觉了?
“我吃饱了。”
突然,少年放下碗筷,又拿纸巾擦了擦嘴。
“我去找我女朋友玩了。”
“再见,哦,不对,再也不见!”
没好气的留下这句话,少年起身就走,心里满是郁闷与气愤。
大早上无缘无故被咬了一口,谁的心情也高兴不起。
更别说他到现在都还没吃过女生的豆腐,可今天却被柳妄江吃到性转后自己的豆腐了,不仅是吃,还是“吃”。
给女朋友发去消息,问问对方在哪里,得到回复,吕青琦出了旅馆,朝着某个山头跑去。
白原雪正在这个山头上写生。
山风带着清晨的凉意拂过,吕青琦站在白原雪身后,看着画纸上初阳染金的山峦与薄雾。
白原雪握着画笔的手纤细稳定,笔尖在画布上勾勒出细腻的光影,她侧头时,阳光恰好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影。
“挺好看的,栩栩如生。”
“还好,基本功没丢。这半年闷头练油画,总算没退步。”
二人一站一座,吕青琦望着白原雪被晒得微红的耳尖,心头被柳妄江搅起的烦躁渐淡,攥了攥手心开口:“雪儿,我们在一起七年了。”
白原雪搅动画笔的动作顿住,没回头。
“我今年二十六了,”他声音带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白原雪转过身,眼里的光比画纸初阳更亮:“青琦,我想画画,想办巡回画展。我还不想被柴米油盐绊住画笔,不想做围着灶台转的家庭主妇。”
“我知道,”吕青琦急忙接话,语气恳切,“我支持你,多久都能等。”
他挠挠头,视线飘向云海,“就是……这七年我陪你的时间是不是太少了?你……有没有认识过其他人?”
“没有。除了跟你,就是陪闺蜜,要么自己画画。你还不知道我,社交圈窄得很。”
山脚下的阴影里,柳妄江靠在松树旁,蓝牙耳机指示灯微闪。他听着吕青琦笨拙的试探,指尖摩挲着手机边缘,唇角勾出冷淡弧度。
这就是人类的蠢钝。
吕青琦总把感情当成可以量化的陪伴,却不懂人心底的褶皱里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渴望。
而……白原雪,一位采用现实主义手段的理想主义画家,有才华,有野心,更有对“家庭羁绊”的天然抗拒。
等到琦琦发现自己深爱的女友背着自己已经出轨七年的时候。
那时,他才会明白,所谓的“支持”和“等待”有多苍白。
柳妄江抬头望向天际,朝阳正挣脱云层,金色的光流倾泻而下,将他的侧脸切割出明暗分明的线条。
其实,如果琦琦天生就是女孩子那该多好。
那样,他就不用费尽心机布下这些局,不用等着谁来伤害他,更不用忍耐此刻的距离。他可以直接把人带回家,锁在能看不见阳光的房间里,像收藏一幅绝世画作那样,让她眼里只映着自己的影子。
山头上,二人交谈,而男人看着那道背影,眸色渐深。
没关系,慢慢来。
心理改变的第一步才刚刚开始。等琦琦被这女人的现实伤透了心,等他彻底厌恶了那个的“被女人背叛的身为男性的自己”时,就会回头看见一直站在原地的自己。
到那时,他会亲手把人捡起来,一点点抚平那些伤口——用只有他知道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