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时候起,我便与别的女孩子不同。
当她们穿着漂亮的裙子,用可爱的发饰打扮自己时,我却剃着寸头,独自一人躲在树下翻阅图书,因为身体虚弱,哪怕仅仅只是陪男孩们在足球场里奔跑都做不到。
是的……
那时的我,性别还是「男」。
并且,我也不叫绮荒舞缇娜,那时的我叫绮荒温树。
年幼的我对性别的认知还很浅显,只认为看上去可爱的就是女孩子,相反的便是男孩,而我一点都不可爱,所以我是男孩。
只是……
我一直都搞不懂,为何母亲她鼓励我多陪男孩们玩,却又禁止我陪同他们一起去洗手间?
但孩子的好奇心有时就是强盛到会忽视父母的警告,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地溜进了男洗手间,也就是在那时,我发现自己跟他们相比,身上竟然缺少了点什么。
也是从那一天,我才开始翻阅有关于「性」的书籍。
然后……
“妈妈,我,其实是女孩吧?”
天真的我回到家后对着母亲问道,而回应我的,却只有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很清晰地记着那一天的剧痛。
痛到骨髓,鼻血更是溢流不止。
日常明明十分和蔼可亲的母亲,竟第一次对着我大发雷霆,对我拳打脚踢,我们一直都住在他人只能仰望的高档公寓,花费更是大手大脚,妈妈手中那张神奇的卡片仿佛永远都有用不完的钱。
因此,我本以为妈妈她是个优雅的贵妇人。
然而……
她只是个用「高贵」作为自己伪装的疯子。
“你就是男孩,你只是生了病!”
她用手捧起我沾染鲜血的脸,脸上的疯狂一闪而过,立马又恢复了往日温柔的模样。
“温树,你要记住,妈妈这么做是为了能让你我都活下去。”
“妈妈之所以这样对你,是因为妈妈爱你,你有着先天丑陋的残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妈妈是想保护你,所以,不要再去纠结自己的性别了,你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你要保护妈妈,保护这个家。”
“答应妈妈……”
深入骨髓的剧痛让我连同灵魂的最深处都铭刻着妈妈的这句话。
这是爱……
这是妈妈,为了能让我活下去的……
「爱」
哪怕是这种生不如死的痛,仿佛也在这股爱的影响下变得温暖人心。
这不是虐待,这只是……妈妈爱我的表现。
“是,妈妈。”
我咧起鲜血淋漓的嘴,对着妈妈笑道。
“我也爱你,妈妈。”
“我是个男孩子,一直都是。”
原来,我是个怪物呀。
原来,唯一能接纳我这个充满缺陷的「怪物」的,只有妈妈了啊。
就这样……
我度过了那段迷茫的幼儿时期。
或许是因为我很少陪同龄人玩耍,在他们嬉戏玩闹时我则因身体虚弱而被迫躲在一旁看书,因为这个原因,我似乎要比其他人稍微聪明一些,因此我见到了从未谋面的爸爸,还有哥哥弟弟们。
“温树确实有着才能呢。”
“哥哥你被父亲夸奖了,真的好厉害呀!”
“照这个势头,未来的「选拔」你是很有力的竞争者呢。”
所有人都看好我……
可只有我最清楚,在那光鲜亮丽的表现之下的,其实是一头身体充满了残缺,竭力想让自己变得正常的「怪物」。
直到……
“我喜欢你!”
某一天,正在上小学的我被人表白了。
这倒也没什么,毕竟现在的孩子都早熟的很,又或许是因为我的外貌遗传了母亲的那份阴柔,十分耐看,再加上「绮荒」的姓氏,我意外的很受同龄人,甚至是高年级学生的喜爱。
“请和我交往!”
我在短暂思索取舍后便果断答应了下来。
“可以哦。”
实际上,我对眼前这名被众多男生称为「校花」的可爱女孩毫无感觉,但是如果……如果我能试着跟她交往,那是不是就能证明我是个男生这一事实,以及,我的妈妈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开启了我的「初恋」。
一段,残忍而绝望的恋情。
……
……
……
“小姐!您怎么淋湿了?”
负责接送舞缇娜的轿车停靠在了校门前,女仆打着伞连忙奔了出来。
原本她们都很反对舞缇娜上学的诉求……
可是,身为随从的她们又怎么能阻止主人的想法呢?就像当初舞缇娜被杀手绑架,明知这很危险,可谁又能阻止她呢?谁又愿意触怒她呢?
去惹恼那个……
「恶女」
“……我没事。”
随即她便在女仆的搀扶下回到了车内。
“来,小姐,吃药吧。”
宽敞的轿车内,女仆取出药片与热水递给舞缇娜。
她的身体很虚弱……
平常人淋上一场雨还会有几率生病感冒,而换做舞缇娜,这种几率就几乎是百分百,一场小病就可能葬送她的性命,幸好这是一个科技与魔法并存的时代,舞缇娜才得以活到现在。
她太脆弱了。
“琥珀还是没有找到吗?”
吃下药后,舞缇娜有些颓靡地问道。
“抱歉,小姐,已经派出很多人了,琥珀姐她恐怕已经……”
“黑卡蒂呢?”
“还是联系不上。”
舞缇娜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麻烦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压力也不断地在内心底积攒,可她唯一能释放压力的方式却消失了,舞缇娜只觉得现在就连呼吸都变得无比沉重。
仿佛有人在死死地扼住她的咽喉。
「好想彻底解脱」
但是还不行,现在,还不行……
她突然想起,自己似乎还有件未完成的事要去解决。
“给我找到克拉拉的下落。”
“诶?”
在女仆惊讶的目光下,舞缇娜阴沉着双眼,紧握拳头。
“我也是时候,该结束这段「恋情」了。”
……
……
……
“我们分手吧。”
学校的天台上,我按照信件上的地址时间如约赶来。
我的「初恋」正靠着栏杆微笑着望向我。
“……什么?”
“我不可能跟一个「怪物」谈情说爱啊,温树。”
“怪物?谁?我吗?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还在努力地掩饰着。
然而……
“那你就脱下裤子,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
“……”
我迟疑了,可我还想为自己的谎言做最后的体面。
“我不是怪物,我只是生了病,我是个男……”
“不是这个啊,温树,我刚刚说的,不是指「这个」呀。”
诶?
那应该是我第一次,同时表现出不解与惊恐这两种表情吧?
“温树,你其实都知道的。”
“你什么都知道。”
“可你却从没有承认过,温树啊,我说的「怪物」,不是指你的身体啊……”
她伸出手指向我的心口。
「你的心」
「早就成为了怪物啊」
为了那份扭曲的爱,为了那份支离破碎的家庭……
你亲手将自己,给扭曲成「怪物」了啊!!!
也就是在那一天……
「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