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尹很喜欢到程之玉家，理由却总是很难找，因为团队的大部分工作都可以远程完成。小尹很喜欢和程之玉相处，那破碎梦境中的身影，已经越来越像程之玉，至于梦境中最初的那个神秘男人，似乎也变得越发模糊了。
提着小区门口买的西瓜，小尹哼着《舍不得》的调子走出电梯，按下了门铃。
门开了，一个陌生的高大帅气的青年，赫然站在门口，小尹吓了一跳。
再看看门内，熟悉的客厅沙发上，程之玉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然后很别扭地朝自己微笑打招呼。
脑子里，莫名其妙出现了如同重锤敲击的震颤，手里的西瓜就落了地。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程之玉和一个陌生男青年独处家中时，小尹感觉心疼的厉害，仿佛什么东西被撕裂了一般，痛不欲生。
“玉姐……小月让我来拿个东西……”
小尹低下头，眼泪一下就出来了，但她依然不知道为什么会伤心。
“小尹……这是我同事的朋友，我脚受伤了，他送我回家的……”
程之玉扶着沙发扶手，艰难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很僵硬。
……
程之玉家有客人到访，云子明很识趣地走了。
小尹没说话，只是蹲在沙发边，用外伤喷雾剂小心处理程之玉的脚踝。
看着那红肿得跟个馒头一样的脚踝，女孩心里最初的那种伤心欲绝，又变成了一种心疼。
“还疼吗？”小尹抬起头，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程之玉没说话，伸着腿在出神。
“我妈妈说，扭伤脚踝，第一天要用冷敷，之后热敷，好得快……”
说着，小尹用毛巾包裹冰袋，敷在了红肿处，然后莫名其妙问了句：“那个人，只是普通朋友吗？”
“我不是说了吗，是同事的朋友……没事，明天休息一天应该就差不多了。唉，穿高跟鞋稍微走快点，就弄成这样。”
听着小尹熟悉的措辞，程之玉心里莫名紧张，只能装着打理头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曾几何时，程之玉也曾在小尹面前差点暴露和其他女人交往的事实，小尹也是这样带着极为不自信和委屈的语气，似问非问，谋求一种心理上的自我安慰。
“哦……那你行动不方便，我陪你。”小尹又笑了。
程之玉总觉得今晚小尹的突然到访，有些古怪，她甚至怀疑，这些都是程之月在获知云子明在家后，故意制造的事端。
程之月，想要借云子明在场，让我下决心和小尹拉开距离是吧，真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程之玉一想起程之月那狡黠的表情，心里就恨得牙痒。
“玉姐，要洗澡吗，我帮你。”小尹挪开冰敷的毛巾，又冷不丁说了句。
“不用！”程之玉不假思索，直接拒绝，“帮我搬个塑料凳进去就行。”
……
沐浴后，程之玉依然没什么话可说，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心不在焉的看上几眼电视，而小尹，则在书房里练习填词。
【大风起兮】：明天我要回公司上班，就不过来看你了。
也许是苗珍的后事处理终于告一段落，今天，云子明的话特别多，态度也跟亲近主动，让程之玉很不适应。
【王母娘娘的娘】：没事也别过来！
一想起白天发生的诸多丑事，程之玉就很不爽，总有一种主动权被别人夺走的别扭感。甚至，因为被小尹撞见和云子明在一起，让她莫名心慌。
【大风起兮】：那好，谢谢你今天帮我。（晚安.JPG）
几分钟后，云子明发了个晚安图片，网上交流戛然而止。
亏得还是上市企业的高管，结果遇见这种事就破罐子破摔，最后还要我去帮着处理，现在又开始潇洒了，他真是当太子爷的架子啊……妈妈的，怎么就没有人对我鞍前马后呢？
也不对，他今天对我也算照顾了，方姐说他一旦用心，也是个暖男……不，他其实很腹黑，下午故意在我卧室里反复进出，他是不是因为抱了那么多次，就摆不正自己位置了？
不行，这种节奏不在我的控制范围，我还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的变态神经病不可能那么快就改正的！方柔对他的了解比我深，都警告我几次了，我必须谨慎，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忽然，程之玉脑子里又想起了和老妈的通话，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也越发清晰——家里可不缺那点房租，怎么老妈会那么积极地开始把空闲的房产出租呢？
“玉姐……”
正想着，小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之玉回过神，才发现对方正抱着吉他蹲在自己面前。
“你又想学吉他？”
看着对方带着一丝羞怯蹲在自己身边，程之玉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以前，小尹也这样和自己交流过。
小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玉姐，你能不能再弹一次《舍不得》，那个……把歌词也唱一下？”
说着，小尹掏出手机，和电视数据联网投屏，然后把一张写着歌词的草稿纸，放到了程之玉的身边。
程之玉微微一怔，不知道小尹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不过，好像自己遭受世界诅咒以来，也确实没有唱过歌。
以前，程之玉也经常带小尹去KTV唱歌，不过，大多数情况下，程之玉都是麦霸，而小尹则是一个满脸幸福的听众。
“好啊，我试试，第一次唱，别笑我。”
程之玉拿起了歌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心头警铃大作。
这不是《舍不得》的歌词，或者说，不是第一版的歌词，更像是小尹为这首歌谱写的独属于她自己的心情。
“小尹，你……”
“玉姐，唱唱吧，我想听听！”
小尹脸上的笑容越发甜蜜，如同充满某种美妙憧憬的天真小姑娘。这份甜笑，不掺杂任何杂质，让人无法拒绝，也隐隐觉得危险。
不等程之玉反应，小尹按下了手机的播放键。电视机响起了完整版的编曲伴奏音，悠扬浪漫的萨克斯拉开了《舍不得》的序幕。
程之玉叹了口气，拨动吉他弦，展开了主旋律乐章，然后嘴唇轻启，唱出了小尹的歌词。
「褪色的衬衫，还藏在角落。像未写完的信，寄给明天的我。
镜中的倒影，陌生了容颜。谁在轻声问，是否还记得。
舍不得，指间漏去的沙。舍不得，梦里未说的话。
时光啊，骗走我的美梦。留下这月色中，还未开放的花……」
程之玉的声音，就和她此刻的身体和容颜一样，同样完美。也许是《舍不得》弹了很多遍了，程之玉唱出的每段歌词，都能精准地落在它们应有的位置上，和旋律融为了一体。
小尹坐在沙发边的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泪流满面。
……
主卧里，程之玉靠在床头，身边只有一盏调暗的床头灯，就和她一身珍珠白的真丝睡裙一样，温和而暧昧。
一个小时前那首更换了新歌词的《舍不得》，让程之玉如梦似幻，但却不敢再唱第二遍。她知道，小尹的心理问题，远没有现在看起来那样有了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也许，程之月说的是对的，必须让小尹有全新的生活，不仅仅是少女娲团队的体验，还包括情感。
但是，凭什么要把我判定成小尹的灾厄，我没有伤害过她，为什么要我放弃……不，小尹确实是无辜的，她不能成为世界诅咒的牺牲品，我没有资格再要求她为我付出更多了……
程之玉提起左手臂，挡住了脸，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玉姐……能一起睡吗？”
程之玉挪开手臂，侧头看去，只见卧室门口，小尹穿着程之月的睡裙，正微红着脸，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程之玉点点头，没拒绝。
小尹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