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不必吃惊,老朽也是见过修道之人,叫您一声前辈也是正常的。”

林音会意,走到桌前坐下。

两只玉手互相掐在一起,纠结该怎么说。

“前辈,您觉得我这徒弟如何。”

林音抬头,就看到老师傅正望向屋里,眼神充满慈爱。

不自觉自己的手指便掐的更紧了。

回想起之前,作为灵剑峰首座,自己醉心于修炼,不怎么管手下弟子,自己真的很失败。

她顿了片刻,开口道:“你徒弟很老实听话。”

老师傅闻言淡淡的笑了笑。

“是啊,我这徒儿很老实,很听我的话,早些年我还拿得动锤子的时候,他就说想谋个生计,就跟着我了。

这些年我该教他的都教他了,他也很能吃苦。

但前辈,您徒弟呢?”

林音不自觉的埋下了头,回想自己的徒弟江澈。

回想他小时候给他挑的宗门衣服,回想他帮自己处理峰中大小事务。

回想他天资卓绝,力压群峰同辈弟子。

虽然他做了错事,但明明他只要委屈一点,认个错,作为师傅,她一定会想办法护着他的。

可江澈就是倔强的说自己没错!

“我徒弟也很听话,但他做了错事,不认错……”

“是这样啊,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徒弟。”

林音沉默了,她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自己不相信江澈。

“唉,我没见过你所说的那个徒弟。

但你说是三年前,那我印象还是很深的。”

老师傅说到这里,林音眼里顿时燃起了希望,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三年前,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狗叫的特别厉害,我们店离那个巷子近,自然就听到了,而且我还听到有人在说话,至于说的是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好像还有一个人在惨叫,不过被狗叫声掩盖了。

不过第二天,我去那个巷子看的时候,只有满地的碎衣和血迹。

我想,如果那人是你徒弟,那想必应该是被流浪狗攻击了。

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什么,但如果那孩子真的已经流落成这样了,那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和铁匠昊天的话大差不差,只不过老师傅的话还说出了一个结果。

随着这个可能的结果被老师傅道出。

林音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结果,她是不敢想。

老师傅见她脸色唰地一下惨白,知道她应该听明白了,于是便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

叹了口气,说道:“回去吧,已经三年了,如果真的有消息,也不会失踪这么久的。”

林音耳朵里嗡嗡作响,老师傅后面说的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清了。脑子里只剩下那句冷酷的结论——“死了”。

嘴唇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却像塞满了粗糙的砂砾,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股冰冷的、名为绝望的空洞感瞬间将她整个人填满,又瞬间抽干。

她失魂落魄地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眼神失去了焦点,原本眉目如画的脸庞此刻一片死寂。

她甚至忘了道别,也忘了回应老师傅的劝说,只是下意识地、一步一顿地挪向了门口,消失在黑夜中。

老师傅望着林音消失的方向,火光在他苍老的脸上明灭不定,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低声自语:“这样说……就可以了吗?”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威压骤然降临!

就连烛灯的火焰都开始摇晃起来。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摇曳的光影之外,与昏黄简陋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仿佛天生就该凌驾于此。

那是一位女子。

与凤雅琴那种烈火玫瑰般的妖娆魅惑截然相反,她的美是凛冬寒月,是巍峨雪山。

身着一袭以暗金色丝线勾勒着繁复龙纹的白缎宫装长袍,衣料流淌着清冷的光泽,仿佛月光凝成了实质。

墨黑的长发被一顶造型古朴、镶嵌着灵玉的凤冠高高束起,几缕碎发垂落颊边,更衬得肤如凝脂,唇色冷若点樱。

见到来人,老师傅脸上并未露出过多惊讶,唯有那恭敬之色瞬间溢满。

他收敛心神,毫不犹豫地双手抱拳,深深躬身,姿态是尘世臣子对无上君王的绝对礼敬:

“老臣拜见陛下。”

那女人仅仅是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松,周身便散发出一种主宰万物的气势,让昏暗的铁匠铺瞬间明亮又冰冷刺骨。

正是大炎王朝的女帝!

女帝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头顶,并未立刻叫他平身,那清冷的、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铁匠铺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落玉盘:

“可以,演技不错。”

老师傅维持着躬身姿态,声音依旧沉稳。

“陛下过誉。老臣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那仙师显然情深意重,执念已成心魔。

此去虽痛,却也该斩断前尘,总比她漫无目的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答案要好。”

他话语中的意思很明白——江澈已死,这是事实,对林音而言,长痛不如短痛。

然而,就在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刹那!

铁匠铺内温度骤降,炉火“噗”地一声,光芒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猛烈地摇晃了一下。

女帝那双冰冷深邃的凤眸骤然收缩,瞳孔深处仿佛有惊雷炸开!

刚才那份淡漠的威严瞬间被一种慑人的暴怒取代,她周身的空气都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怒火而扭曲。

“砰!”

无形的气劲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旁边的打铁砧发出一声沉闷的震响。

“你也认为江澈死了?!!!”

这句诘问,不再是清冷平淡,而是裹挟着滔天怒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凛冽杀机,如同九天神雷,狠狠劈在死寂的铺子里!

“陛下息怒,老臣并非此意。”

女帝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要将整个铺子里的沉闷都吸入肺腑。

“江澈一定没死,我一定要比林音那小人先找到江澈!”

跪在地上的老师傅身体僵了僵,头颅几乎要埋进地上的灰尘里。

他在心中无奈地长长、长长得暗叹一口气,充满了无力与惋惜。

暗道:“唉……堂堂人皇之尊,偏偏只为了一个男子奔走执拗至此,希望不要走她奶奶的老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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