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互相看着，相对无言，气氛一时间有些奇怪。
白芸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知道陆薇竹会不会告诉她自己的过往。
陆薇雨则一直盯着白芸看，她发现白芸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姐姐的身上。
至于陆薇竹…她倒没多想什么，只是在盘算着今晚给陆薇雨准备什么吃的。
时间就这样流逝了数分钟。
“薇竹。”
白芸还是开了口。
“可以给我讲讲你之前的事么？小薇雨的病是多久开始的？”
看着陆薇竹的脸，白芸有些紧张，她手指抓着裤腿，她不确定自己贸然的询问会不会招来讨厌。
“嗯？薇雨她，大概是一年多以前检查出来病情的。”
陆薇竹低着头。
她倒没想太多，白芸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记忆逐渐飘远，回到一年多前的夏天。
那时，陆薇雨刚放假，在打暑假工的时候中暑晕了过去，被送到医院。
既然到了医院，陆薇竹干脆给她做了全身检查，就是这次检查发现了异样。
“知道她得了这样的病时，我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好像被抽干了力气，差点摔在地上，多亏有人及时把我扶住，我才没狼狈倒地。回过神时，发现眼泪不知不觉已经淌了下来。”
回忆起得知最爱的妹妹染上绝症时那种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绝望，陆薇竹苦笑。
那之后，她经历了一段一个人做三份工作的时间，在洗衣机厂从早上九点上班到晚上九点，然后去一家饭店刷盘子刷到十一点，家里还有去各种手工厂接的外包活儿，做几个小时手工后睡觉。在工厂没货放假时，她会去找零时工，例如发传单之类的。
每天循环往复，整个人一直疲惫不堪，从未睡饱过，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样的生活没持续多久，她很快遇到了白璐。
她不用那么疲惫，取而代之的是时刻被自尊和道德折磨。
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自卑的？大概就是在和白璐相处之后吧。
“那段时间，每天做三份工，每时每刻都在忙，一刻也不敢停下。呼…”
说着，陆薇竹长舒一口气。
回想起那短暂的，压的人无法喘息的生活，她心有余悸。
给白璐和宁婉当玩具什么的，尽管没有尊严，会被侮辱，很多时候还会受伤，但与那段连轴转的压抑经历相比，无疑是舒适的。
所以尽管陆薇竹很不喜欢低人一等的感觉，也很讨厌白璐和宁婉，她没有去恨那两个人。
嘛…毕竟自己也不是什么也没得到对吧？
“唔…”
思绪有些混乱，陆薇竹摸了摸自己的头，她感到些头疼。
“薇竹…辛苦你了。”
看着陆薇竹瘦削的身形，白芸敬佩她的同时也有些心疼。
站起身，白芸蹲在陆薇竹身前，握住她的双手。
“……”
没有说话，陆薇竹只是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芸姐，感受着手上传来的触感，这算又一次牵手了么？
耳边回荡着白芸轻柔的关怀声，心情稍稍好转，陆薇竹抽回手，她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陆薇竹偏过头，她耳根泛红。
“咳咳…”
咳嗽两声，白芸看着少女娇羞的模样，她呼吸一滞，心底又烧了起来。
可爱…真的很可爱啊……
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然后呢，薇竹，你就一直打三份工到不久前么？”
白芸继续问起来。
想知道更多更多，想将眼前的整个人全部看透，想了解她的一切。
她看陆薇竹的眼神有些炽热。
“…呃……”
对陆薇竹来说，白芸的新问题不那么好回答。
被白璐养着的确让她是变得更轻松，但这也是她绝不能往外说的秘密。
“那之后，我得到了好心人的资助，又找到一份工资更高、相对轻松的工作，就没有那么拼命了。嘛，我运气还不错的。只不过前不久我被炒鱿鱼了，这才碰到芸姐。”
陆薇竹编造了谎言。
她有些心虚。
欺骗着关心自己的人，陆薇竹低下头。
我果然很卑劣吧…所谓的道德感会不会只是自己骗自己呢？我或许完全没有道德？
陆薇竹想着，心情烦躁起来。
她站起身。
“那个，芸姐，我先回出租屋了，还得给薇雨做饭。你们聊吧。”
陆薇竹逃走了。
“等等…薇竹…算了……”
白芸站起身，她还想挽留陆薇竹，伸出手臂，指尖触碰少女的发梢，却终究没有握住。
她坐回椅子上，与陆薇雨四目相对。
只剩两个人时，气氛更加尴尬。
“芸姐姐~”
最后，是陆薇雨打破了沉默。
她甜甜的叫着，眸子却有些暗。
目睹了白芸和陆薇竹交谈时的全过程，她把白芸的所有表现都尽收眼底。
无论是等待陆薇竹回答问题的忐忑，还是看见陆薇竹偏头时犯花痴的呆滞。她全看的一清二楚。
和对感情一窍不通的陆薇竹不同，陆薇雨在学校里见识过太多情侣，她能明白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心跳加速，不自觉的紧张，还有时不时的走神。这一切都很吻合。
“怎么了？姐姐在。”
少女甜的发腻的嗓音让白芸有些不适应，她觉得这有点刻意了，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少女，陆薇竹走后，白芸平静下来，语气十分平稳。
扫视着眼前的少女，白芸在心底将两姐妹对比。
陆薇雨长的是和陆薇竹像的，但发色和瞳色截然不同，白芸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她把牛奶箱拆开，插上一盒牛奶，将牛奶递给陆薇雨。
“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姐啊？”
偏了偏头，陆薇雨微笑着，她接过牛奶。
昨晚，眼前的人为什么会从姐姐的家里逃走也很明显了，大概率是害羞吧。
陆薇竹走后白芸的神态变化让陆薇雨更加确定眼前的人就是喜欢上自己的姐姐了。
“呃？啊？咳咳……咳咳…”
双手不住发抖，白芸站起身，她被口水呛了一下，剧烈咳嗽着。
喜欢么？啊，是喜欢么？真的是喜欢么？为什么啊？明明只认识了那么一小段时间，怎么会是喜欢？
白芸试图在心底否定正确的答案。
“哈哈…小薇雨，怎么会呢？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僵硬的笑了几声，白芸和陆薇竹逃走了。
病房里，陆薇雨的目光越发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