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发现莉娅不是人类...
知晓了她需要定时定量地去补充鲜血，知道了她的心脏深处还藏着不属于人类的强大魔力...
那么..她会怎么样？
她会不会也像那些魔法少女一样？
眼神里瞬间充满警惕、紧张、抗拒，甚至是深深的恐惧？
会不会用看怪物般的眼神注视着她？
会不会一边大叫着“怪物！”一边惊恐地逃跑？
或者是...用那种看脏东西一样的眼神看着她，然后狠狠把她推开？
哪怕她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也毫不在意？
光是想象姜小夏可能露出的厌恶表情，莉娅就感到呼吸困难。
心脏也一阵阵地刺痛，比阳光的灼烧还要难受一百倍。
“呜哇...”莉娅终于抑制不住，大声地哭了起来。
她的哭泣声在寂静的清晨街道上显得格外凄楚可怜。
还有点吵...
她觉得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倒霉、最可怜的血族了。
明明拥有高贵的血脉，却因为祖上太过矜持，没有人类那么能生。
被逼得连个像样的城堡都没有，只能躲在人类的公寓里。
更讽刺的是，在这冰冷陌生的城市里，唯一能让她感觉有些温暖的，居然也还是个人类。
真是太气人了，太可悲了！
绝望和自暴自弃的想法立刻就浮现在了莉娅的脑海里。
“反正...反正莉娅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会被当成怪物...”她低着头抽泣着，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逐渐亮起来的天空，
“不如...不如把看到的人类都...都咬死好了...反正...反正莉娅不这样做，他们也会来欺负莉娅...呜呜...”
她知道这不可能，内心的善良也不允许她真的这么做。
但说点儿恶狠狠的狠话，已经是她此刻唯一的发泄方式了。
她一边抽噎着，一边却把装着烧烤的塑料袋更加用力地抱在了怀里。
就在她哭得视线一片模糊，几乎上气不接下气时——
一丝微弱但又熟悉的气味飘进了莉娅的鼻腔。
紧接着，那个声音带着焦急和担忧穿透了清晨稀薄的空气，也穿透了莉娅混乱的思绪：
“莉娅学姐？！”
莉娅傻掉了。
所有的哭泣、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狠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前方不远处的巷口，那个她此刻最想见又最害怕见到的人影...
正一脸惊慌和急切朝她快步跑来。
在莉娅最狼狈、最脆弱、最不像一个高贵血族的黑夜褪去的清晨。
姜小夏来找她了。
莉娅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僵在了原地，就连伤心的抽泣都停了下来，只剩下喉咙里控制不住的哽咽。
视线因为泪水而变得模模糊糊，偶尔吸一下鼻子，让她看起来更加凄惨。
她只能辨认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巷口朝她飞奔而来。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莉娅紧张到都忘记了呼吸。
「是不是看到莉娅刚才的样子...已经发现莉娅的秘密了？」
「她也要来欺负莉娅吗？狠狠训莉娅一顿？像其他人一样...」
绝望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
莉娅心里涌起一阵恐慌，大脑里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耳鸣。
那个身份暴露后被当作怪物、被驱赶被唾弃的可怕画面再次占据脑海。
她下意识就想转身逃跑，想化作蝙蝠融入黑暗，逃离那可能会到来的审判，逃离可能会让姜小夏露出惊恐表情的先是。
可是，魔力枯竭带来的沉重虚弱感像铅块一样沉重，让她连抬脚都困难。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小夏越来越近，那张苍白憔悴的脸在泪光中逐渐清晰。
出乎意料的是，姜小夏并没有质问或者是发出惊恐地尖叫，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她看起来疲惫极了，双腿发软，跑动的姿势都显得踉踉跄跄...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提前就张开了双臂，在撞到莉娅的瞬间，狠狠地把脏兮兮又冷冰冰、哭得稀里哗啦的莉娅搂进了怀里。
那力气大到让莉娅都觉得有些疼了。
「呜...好紧...笨蛋...勒得莉娅喘不过气了...」
莉娅下意识地想挣扎，脸颊却被迫埋在了姜小夏柔软的胸前。
她一边感受着人类的体温和姜小夏熬了一晚上的淡淡的汗味儿，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暖流。
那股暖流是如此令人贪恋，几乎要融化她血液里残留的所有寒意和恐惧。
不知不觉间，她紧绷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
姜小夏收紧手臂，用力地揉搓着莉娅的脑袋和后背，像是在确认怀中的学姐是否完好无损。
“太好了...太好了...吓死我了！！莉娅学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有些语无伦次，光在那里重复着这几个字，同时不停地蹭着莉娅的脑袋，
“还好..还好..我就说，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哎呀，莉娅学姐你怎么哭成这样！”直到这时，姜小夏才注意到莉娅哭兮兮的样子，语气里满是心疼，
“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这就去骂他，往他家门口倒垃圾！在门上画乌龟！”
她稍稍松开怀抱，没带纸巾，就随手用自己还算干净的手指，笨拙又轻柔地擦拭着莉娅脸上的泪水和污渍。
这带着体温的触碰反而让莉娅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呜..笨蛋...」
莉娅在心里骂着，却感觉好像没那么难过了。
泪水擦干后，她终于看清了姜小夏的模样。
脸色苍白，眼睛里又布满了血丝，眼睛下面是浓重的黑眼圈，嘴唇也有些干裂。
看起来简直比莉娅这个刚经历了一场战斗的血族还要憔悴。
但那张疲惫的脸上，担忧与庆幸的神情却如此真实，也没有想象中的恐惧或者厌恶。
「这个笨蛋...该不会整晚没睡吧？」
莉娅的心头一紧，紧绷的心弦“啪”地一声断了。
她又一次大哭了起来。
不再是压抑的抽泣，而是把所有的委屈和惊吓都宣泄了出来。
有些任性...
姜小夏没有制止，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她只是搂着莉娅躲到了路边的阴影里，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任由她哭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