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任婚礼司仪和见证人的神官弥尔顿老先生,他可是龙王城内的老江湖,是金牌月老兼首席神官!

却还是第一次碰着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宣誓的时候女方不应,男方不答,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

无角的龙和小角的龙,这种婚礼并不少见,但基本上都是社会最底层的普通人的婚礼,可今天的阵仗却豪华得像是赫尔赛蒂大人自己成婚一般——

也因此,弥尔顿老先生自然不敢怠慢。

但是这对新人不配合呀,不配合咋办?

自己来答呗?

所以在本次的婚礼上,难得一见弥尔顿老先生自问自答:

“无论健康疾病,无论贫穷富贵,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是的,我想新娘您一定是愿意的,否则您也不会穿上婚纱,来到今天的现场。”

“那么新郎,您愿意陪伴您的新娘,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吗?”

“当然,我觉得新郎您一定不会不愿意的,毕竟您已经紧紧地攥住了新娘的手了不是吗?”

总之,这些宣誓之类的流程基本上都是弥尔顿老先生用自问自答的方式敷衍过去的,毕竟赫尔赛蒂大人事先说过了这一可能,他也算是早有防备。

但是后面的交换戒指和誓约之吻的环节就不行了,弥尔顿老先生几乎是抓着埃德手给莉莉丝套上了戒指,揪着莉莉丝的爪子给埃德赛上了戒指……

给老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接吻的时候只能作罢,否则的话他多半是会把两个人的脑袋摁到一起。

而现在,婚礼仪式结束,众宾客和新郎、新娘的家属聚集在宴会厅正准备享用美酒佳肴,载歌载舞的这个时候,埃德正在揉搓自己的右手。

原因无他,那个老头捏着他的手的时候贼用力,给埃德干手骨发疼了。

只能说龙族的老人是针对龙族而言的,力气还是要比人类大——

沿着虎口位置慢慢揉搓,埃德一边忍着酸楚,一边望向门外。

他在新郎、新娘专用的小房间休息,本来是该陪同新娘换身衣服出去参加宴会,可现在就只有他一人。

因为赫尔赛蒂刚刚让优米将莉莉丝送回埃斯泰拉宫去了。

理由是莉莉丝累了,实际上应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毕竟赫尔赛蒂和她的这个妹妹莉莉丝之间的疑点还不少。

首先是明明是妹妹,却被安排在甚至都算不上偏殿的一个小院子里面,而赫尔赛蒂自己则是住在更豪华的正殿当中。

其次是婚礼,为什么莉莉丝会给埃德一种恐怖的感觉?她和战场上的那个恶魔又有什么联系?

最后,他到底什么时候可以从这里逃出去?

就今天巡着埃斯泰拉宫附近绕着城北满大街地走,他姑且明白了这里的兵力分部,厉害得很……

压根就不是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赘婿可以逃出去的,而且又因为是入赘的,身份地位都比较低下,兴许是不可能有自由行动的机会的,除非——

“嘘!小点声!你说这些话不怕被龙王大人听见?砍了你的龙头!”

“不是!明明是你的声音太大了!”

埃德正准备脱掉马甲出去当赫尔赛蒂的摆件,却不料刚走到门口,外头便传来了一老一小两条龙的声音,吓得他转身躲在了门后。

紧接着,那两条龙摸着黑进来,然后点燃了火柴。

香烟的味道伴随着细微的亮光在黑漆漆的屋子里面弥散,埃德还没有被发现。

他开始摸索身边的器具,试图找到趁手的兵器,却想起来自己没必要躲起来,也没必要杀掉眼前的龙——

他现在是赫尔赛蒂的妹夫,龙王家的赘婿!有啥好躲起来的?

“哪有!反正你这些话不准说了!”

年纪稍长一点的那条龙,正享受着小龙为他点烟的待遇,然后又斥责了他一句。

“不要就不要呗,不就是看见莉莉丝小姐上战场了?这有啥不好说的……”

“啪!”

忽然一声闷响,听起来像是老龙打了小龙。

“你打我干啥!”

小龙压低着音量抱怨道,像是要将刚才挨打的痛楚都通过抱怨的程度来发泄出来一样。

“不是让你别说这些没来由的事情了嘛!”

老龙声音中的怒色明显多了不少,看起来关于“莉莉丝上战场”这件事情,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而他越是阻止小龙,就说明这件事越有可能是真的。

“不是,可它就是真的呀!我那天看着龙王大人带着莉莉丝小姐去的战场!然后身上染着血下来的!红红的,坎肩都给染红了!”

“啪!”

小龙应该是又挨了一下打。

“把这根烟抽了,出去之后给我忘了,不然我也保不住你的小命,还有,明天我给你申请调职,你不用再负责埃斯泰拉龙车了。”

“不是……靠!”

没等小龙的话说完,老龙就已经转身离开了房间,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小龙则是在房间内缓慢踱步,咒骂了几句。

等到烟抽完,他才转身离开,嘴巴依旧念念有词。

等到没有声音了,埃德这才从门后走出来,将手里头的木棍放下,用梳妆台上的香水将自己身上的烟味去掉。

虽然这样做可能遮不住什么,但是总好过到外头被人觉得一身烟味,不够礼貌。

从休息室出去,坐在了彩排时候就定好的位置,埃德要做的事情无非两件,一个是跟着赫尔赛蒂去见见各路爵士,认清楚未来的对手,第二个是别喝太多。

只不过埃德怎么也想不到,当他正思考着刚才老少两条龙谈话的内容的时候,一只包裹着镂空蕾丝手套的纤细手掌,便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要和我共舞一曲吗?”

赫尔赛蒂微微欠身,像是一位绅士一般压低了身子,这使得她胸前沉甸甸的脂肪垂下,若非晚礼服的贴身身子,兴许已经开始摇晃。

她并不在意身前春光,因为她面前只有埃德,埃德眼里也只有她。

原本,这舞会的第一支舞应该是属于新娘和新郎,但是新娘不在,赫尔赛蒂这个当姐姐的,又是在场身份最高贵的一位,自然拥有优先选择权。

只是谁都想不到她会选择妹妹的丈夫。

埃德脑子转得很快,他知道赫尔赛蒂是顶着压力朝自己伸手的,如果不答应结果抹了两人的面子,所以十分恭敬地托起这双灵巧的手。

“很识相。”

赫尔赛蒂轻笑,牵着埃德椅子上起来,前往舞厅的中央。

舞厅中央的水晶吊灯洒下碎金般的光晕,将新人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暖色。

一手挽住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一手落在纤薄的肩头,埃德深吸一口,坦然道:

“我没学过交谊舞。”

他的掌心微微沁汗,指尖在她腰后绷得发僵,深灰西装随呼吸起伏时掠过一道细碎的折光。

赫尔赛蒂没有回答他,只是泛起浅浅的笑,这张不可一世的绝美脸庞在头顶吊灯下闪烁着令人沉醉的色彩。

她白纱裙摆的蕾丝边在旋转中擦过他的皮鞋,像一片不敢停留的雪。

几乎是被引导着开始摇曳、旋转,赫尔赛蒂身体的酥软和发丝的清香不断侵扰着埃德神经,他有些恍惚。

弦乐声忽然拔高,他错步时踩到了她曳地的裙摆。

她睫毛轻颤,却将戴着白手套的手更紧地扣住他的肩膀,胭脂色的唇抿出上扬的弧度。

宾客席爆发的掌声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喉结的滚动。

香槟塔在角落折射出晃动的光斑,某片玻璃映出她后颈滑落的汗珠,正沿着珍珠项链坠入锁骨凹陷的阴影里。

当管乐声转为低徊,她忽然将额头抵上他的胸膛。

透过浆硬的衬衫料子,他听见两颗心脏正以不同步的节奏撞击肋骨——

“不要相信,不要思考,道听途说的内容是否可信,都要看你自己的判断……”

她似乎是在说刚才在休息室的事情,不对,为什么她会知道?

“还有,下一次就是你主动来邀请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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