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川已经读幼儿园一段时间了，身上的衣装渐渐地多起来，在坐在沙地上玩沙子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这么说。

“新成员？养猫啦？还是养狗啦？”

李梓沐抬起头，他刚刚用树枝在沙地上画好三个火柴人，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大伙都笑着。

“都不是。”

穆子川嘿嘿地笑了笑，也拿起树枝在地上画起来——李梓沐看不懂他在画什么，就像他一直都看不懂穆子川的字一样。不过，虽然看不懂，但是相处的这几个月里，通过那一个一个的鬼画符，李梓沐好像也可以意会穆子川的意思了。

——这六坨圆形的东西，两个大的，两个偏大的，一个中等的，一个小的，再加上又一个更小的在其中一个偏大的旁边，变成七坨圆形的东西。

“你要有弟弟妹妹啦？”

“是！弟弟妹妹！我要当哥哥了！”

穆子川挥舞双手，两脸红红，好像马上又要从嘴巴里喷涌出来无数的文字一样，但是他视线一撇，发现李梓沐好像没有什么兴致，他于是撇撇嘴，看过去。

“李子木，你有没有弟弟妹妹？”

可是穆子川真的很开心，他要当哥哥了！他真的抑制不住这种快乐的情绪。

“我没有，我也没有哥哥姐姐。”

李梓沐摇摇头，用树枝把面前的三个火柴人抹成一团，站起来走了。

穆子川很奇怪，呆站在原地几秒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应该跟过去，于是也站起来，跟上去。

“你怎么啦？”

李梓沐不说话。

“你好像不开心。”

但是穆子川就是跟在背后。

“你怎么啦？李子木？”

李梓沐还是不说话，找了个台阶坐下来，一只手撑住下巴，就这样看着天边的太阳还有云群。穆子川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就在他旁边坐下来，两个人就这么一起看着天，看着远方。

“我好想要养条狗啊。”

李梓沐看着天边的云突然变成了一条狗的形状，脑海里蹦出来这样的想法。

“会咬人吧，我就被狗追过。”

穆子川回想起狗就后怕。

“那是疯狗，正常的狗才不会咬人。”

“……”

穆子川不知道怎么回应李梓沐，于是他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继续看着天边的云。

“你生日是哪一天？”

李梓沐又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把脑袋微微偏转过来，看了看穆子川，穆子川也看过来，眨巴眨巴眼睛。

“十月二号，国庆节后一天。”

“……”

但是李梓沐又突然不说话了，嘟起个嘴巴，把脸埋进自己并起来的两条小小的腿里。穆子川很奇怪。

“你生日是哪一天？我的生日已经告诉你了。你也要说你的。”

穆子川觉得他应该知道这个答案，就像以前他们交换名字一样。

“……”

但是李梓沐不说话。

“嗯？”

穆子川歪了歪头，凑到李梓沐的面前去，李梓沐埋下去的脸好像气鼓鼓的，上头还附着了点儿微微的红。

“sybh……”

他好像看见李梓沐的嘴巴动了，但是声音太小了，他没听见。

“李子木，我没听见——”

于是他这么说着，在李梓沐的面前挥挥手。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梓沐的脸好像更红了，他站起来——

“我说十月八号！真是的！”

——然后走掉了。

十月八号……十月二号，穆子川站在原地扳着手指算了快有一分钟才算明白谁大谁小，看起来自己还可以是李子木的哥哥！虽然好像只大了几天。

不过……

一分钟后，穆子川算明白了，他对自己点点头，然后左右看了看，发现李梓沐坐回到了先前那个小沙地边，于是他又走过去。

“干什么嘛，是我哥哥又怎样嘛！”

可是李梓沐闭着眼睛，不看穆子川，嘴巴里面喊着声音。

“？”

穆子川不理解为什么，他只是坐在李梓沐的边上，拿起两根树枝，分给他一根。

“你不能叫我哥哥，因为我是你朋友。”

动作的中途，他这么说。李梓沐一时间没有搞懂这个人的逻辑，就这样一手接下了那根树枝。

“朋友就是朋友，不是哥哥和弟弟。”

于是穆子川接着说，手里的树枝在沙地上划着划着，这里是一个圈，那里是另一个圈。两个圈紧紧地靠在一起。

李梓沐的脸还是红红的，也不再说话，只是就这样坐在沙地边，把半张脸埋进腿里，闪着微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穆子川在沙地上画着他的图画。

太阳又开始渐渐地落下去，又一个明天快要来了。

2025.4.26

穆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