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路上耽误了。”卡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无妨。请随我来。”克莱因的悬浮装置无声转向，领着她穿过泛着冷光的合金走廊。墙上的生物监测器随着她们的经过悄然亮起又熄灭。
“博士已等候多时。今日体检包含七项新增项目，预计耗时两小时十七分钟。”
卡莲不自觉地放慢脚步，“具体要做什么检查？”
克莱因突然停下，虹膜扫描仪的红光扫过卡莲的双眼。“梅比乌斯博士认为，您的身体与意识是两个独立个体。”她顿了顿，“她对此很感兴趣。”
气密门嘶嘶打开，冷白色的实验室映入眼帘。梅比乌斯背对她们站在中央操作台前，墨绿色长发如蛇般垂落，指尖正划过全息屏幕上流动的数据。
“啊，我们的小白鼠终于来了。”她没回头，声音里带着特有的慵懒，“知道吗？这83秒的延迟，打乱了我三个实验节点的排期。”
卡莲下意识后退，却被不知何时移动到身后的克莱因挡住去路。
“对不起，路上遇到了点意外……”
“意外？”梅比乌斯转过身，金色竖瞳在阴影中微微发亮。她的指尖突然划过卡莲的颈动脉，“心跳平稳，脑电波却紊乱。”她转身从克莱因托着的金属盘中取出一支注射器，“得多抽一管血。克莱因，记录：样本编号KP-073，回避行为可能关联情感中枢异常发育。”
冰冷的检查台自动展开固定装置。机械臂从天花板降下，发出细微嗡鸣。
“放松，亲爱的。”梅比乌斯戴上无菌手套，微笑令人不寒而栗，“只是个小检查。毕竟……”注射器针尖闪过寒芒，“我对你这样的特殊个体总是格外‘关照’。”
针头刺入皮肤时，卡莲看见克莱因安静地站在角落，平板电脑上已记录下第一条观测结果：【对象KP-073无应激反应，博士预测准确率98.3%】
梅比乌斯俯身观察着逐渐充满暗红色液体的试管，嘴角扬起近乎痴迷的弧度。
“完美……你的身体居然在汲取崩坏能自我修复。”她的指尖轻抚试管表面，金色竖瞳倒映着摇曳的血色。
冰冷的针头退出皮肤，留下一个细微的出血点。卡莲刚松口气，就见梅比乌斯将那管血递给克莱因，后者立即将其放入闪烁低温蓝光的转移箱中。
“基础采样完毕。”克莱因汇报。
“很好。现在让我们看看‘她’到底有多独立。”梅比乌斯的声音带着歌唱般的愉悦，手指在全息控制台上舞动。
更多机械臂从墙壁中滑出，末端的传感器幽光闪烁。卡莲感到四肢被金属环固定，额头降下带有电极的头冠。
“博士？这是……”
“嘘，小白鼠。”梅比乌斯专注地盯着数据流，“只是测量信号强度。意识驱动身体总会留下痕迹……尤其是当两者并非完美契合时。”
她打了个响指。“克莱因，施加标准序列神经刺激，强度Gamma-3。”
“指令确认。”
微弱的电流穿过颅骨，卡莲的右手食指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
“反应强度记录。下一项，视觉皮层刺激，Pattern Theta。”
卡莲眼前爆开杂乱光斑，让她紧闭双眼。
梅比乌斯轻笑：“有趣……反应延迟低于阈值，但信号过滤效率异常高。就像有个熟练的滤网在意识之前先处理了一遍。”
实验持续进行。声音刺激、痛觉刺激、记忆联想触发……卡莲感觉自己像被调试的乐器，而梅比乌斯则是那个既苛刻又沉迷的调音师。
克莱因一丝不苟地记录： 【运动神经传导效率：正常范围上限117%】 【感官信号预处理现象确认】 【自主神经反射与意识报告存在0.07秒偏差】
时间流逝，卡莲感到意识深处传来疲惫，仿佛某种内在资源正在被持续消耗。
梅比乌斯突然停下操作转身，金色蛇瞳紧盯着卡莲，闪烁着发现宝藏的光芒。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指尖几乎触到卡莲的太阳穴，“不是简单的独立。你的意识一直在无意识地‘哺育’着这具身体。”
卡莲茫然地看着她。
“就像母亲强行给虚弱的孩子喂补品。”梅比乌斯用危险的诗意解释道，“你的意识过度补偿了身体，扭曲了生理规则。但奇怪的是……”她突然皱眉，“你的意识强度与这种程度的反哺并不匹配。”
她的语气陡然锐利：“这种反哺根本不该存在。克莱因，显示生命场域能量流谱。”
全息屏上浮现出复杂的能量图谱。代表卡莲意识的光团与相对黯淡的身体能量场之间，无数光流正在迅速消散断裂。
“看到了吗？”梅比乌斯的声音带着残酷的兴奋，“反哺正在消失。当最后一条连接断裂时……”
她俯身贴近卡莲耳边，轻柔的声音如同宣判：
“……你的身体将回归它原本脆弱的本质。而你的意识，将会像失去容器的洪水……”
梅比乌斯没有说完，直起身露出一个混合着科学好奇与残忍期待的笑容。
“博士，最终读数确认。”克莱因平静地打破沉寂，“意识场与物理身躯耦合度低于维持临界值，衰减速率加快。预计完全解耦时间：74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