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选择不一定是对的，但回首也不一定会后悔。”
“从小学到现在我给你擦了多少屁股，对待哥哥不知道感恩，你吃的苦不足我们的十之一二，你吃的苦还是京城郊区的小学，住的起码是洋房，我们几个兄弟从小住的是草房，吃的是玉米面，从各个贫困地区爬起来，你真该庆幸自己是个女孩。”
“我小学的时候，上了四个学校，曾经转学去了京城的郊区上学，其实我觉得京城的学校，才更难过。”
在那边人分三等，第一等是本地人，第二等是有住宅的，第三等是飘族，落叶无根。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默认了这一套。
第一等的拿钉子扎学生，毒死了班级宠物，都不会受罚。
第三等哪怕是呼吸都是低贱，肮脏，有罪，丑陋的。
在那里我感觉喉咙被插了好几个钉子，甚至觉得自己活着，或许就是一种罪。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唐悦伸出手按住了她哥哥的头，向后压去，说着说着，两人的关系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激化了矛盾。
“我给你打车了，你给我滚回去。”
她拖着自己的哥哥就拽向了门口，我还想劝说两句，她就变了一副凶戾的面容瞪我，然后她直接把自己的哥哥踹进了出租车，让对方扔到酒店里，连房间都给准备好了。
那家酒店我记得恰好是离这边最远的一个，看样子唐悦真的不喜欢她哥哥。
“唐悦，你貌似不喜欢你哥哥，你到底不喜欢你哥哥哪点？”
“突然间问这个干嘛？”
送走自己的哥哥后，唐悦拍了拍手，神清气爽。
“我个有妹妹，我很怕她讨厌我。”
“我不记得你是独生子吗？”唐悦质疑道。
“啊……对，我是独生子。”
提到独生子，我的脸不由得耷拉了下来。
自己本来是有弟妹的。
“哥哥这类东西，蛮讨厌的。虽然他的确在父母那帮助我周旋，可我们不是一类人。可能是因为我生来自私。”
我和唐悦走回了房间，为了放置大半夜有人来，她把外面庭院的门给关上，之后又把玄关的门也关上了。
“自私？”
“为了救别人，你会牺牲你自己吗？”唐悦问我。
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刁钻，违心的讲，我会救，说不定自己能够有点用。
实际上我是比较看重利益的。
“我爷爷跟我讲过，要死得壮烈。为救他人而死，我不确定是否壮烈，如果给的好处够多，我或许会去，可即便不去，”
“我是个无情的女人，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为了别人而让步。”
唐悦说着关上了客厅的灯，在黑色之中，我看见她目光之中稍微有些忧郁，“我喜欢你的坦诚，那些人总喜欢讲为了大义，说是站在他人的角度上思考，站在大众的视角做事，可倘若没有利益，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做。所以我死也要为了自己。”
她的眼神有点可怕，已经没有光彩了。
看见她的样子，我心中的太阳熄灭了，我想起曾经努力给班级带来了一个奖杯，结果却没有得到大家的尊重，什么都没有改变，奖杯成了集体的了，班级的了，最后奖杯碎了，所有人第一时间怀疑了我，他们说我是小偷，说我喜欢小偷小摸，说我道德败坏，喜欢恶作剧，我明明只是坐在那儿，我的呼吸和存在好像都是罪孽，明明那个奖杯是自己赢来的，我才是最伤心的。
《上学路》也是，全都让我为了大家牺牲自己。
到了新的环境，自己明明都把自己的奖杯交了出去，为什么本来心碎了的我，又一次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是灯吗？
“把唐悦还回来！”
我跑到了灯旁，打开了灯：“唐悦同学，你是要成为超越明星的存在，我坚信这点！”
“为什么突然间说这种话。”唐悦不解的看着我，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是我的错觉吗？
突然间害的我好尴尬。
“因为……因为……我不想你死。”
唐悦走向我，伸出手，关掉了灯：“为什么？为自己都不行吗？”
她的话语带着丝丝玩笑的味道。
我感觉喉咙像是喝了柠檬汁，酸的难受。
对我而言，唐悦已经算是炽热的明星了，多亏了这颗明星我结实了很多朋友，马丽苏和白汐都是因为唐悦。
我害怕太阳熄灭，又害怕她离自己太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直很仰慕你，为了自己而活着，你对我而言就像是……太阳一样，我想要围绕在你身边转。我有点害怕，你把自己封闭了。”
我感觉自己就是盛满杂质的蜡烛，被安祈倒了杂质后，重新塑性，却找不到火苗，无意间发现了太阳，本想只是借个火，转身走，却发现回不了头，因为我知道自己点不点亮这个世界都不会因我而改变，但太阳却真真切切点亮了我。
我不希望唐悦自私，真心不希望这样，但我没有脸皮厚到让她别离开自己。
我只希望她能敞开心扉，继续做自己。
不要因为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心情。
我们坐上了电梯，她很安静，她向我证明了她的自私。
可她不去遮挡那份光辉，不因为自私而让光芒熄灭，对我而言就足够了。
夜晚，我又做了噩梦。
那是一份发霉了的午餐，他们期待着我吃下去，那时的自己总是吐，结果吐太多了，想吐的时候吐不出来。
“给泥丸，吃掉吧。”
我不想吃。
“可这是泥丸啊。不是人吃的。”
可他们让我吃。
不想吃，不想吃……
“你是人吗？”
“啊……”
那可能是他们的真心话吧。
“我们在玩扮家家啊，你不吃，大家怎么继续。”
“大家？”
泥土有点辣嗓子，吞咽不下去，他们鼓着掌递来了牛奶，牛奶味伴随着泥味非常的糟糕。
当我吃掉泥丸的刹那，画面一转，浮现在了自行车被盗的那天，在大家的期望下，自己成了提线木偶。
那天我自己喊了好几次，都唤不醒自己。
“当初是你和她在一起，她难道不是小偷吗？”
“东西在她家门口丢的。”
“她平时手脚就不老实。”
“不是的……我们当时在念书？姐姐在教我写作业。”我努力地想要反抗。
“她能教你什么？她自己成绩都倒数。”
姐姐的面容好像看不见了，我也早已忘记了。
可那么一刹那，我好像看见了她的模样。
我忽然想起来了，又恍然大悟——原来她长这样。
她当时好像在哭，她的脸上全是创可贴，眼神一点光彩都没有。
姐姐好像一直在伤害自己。
她原来不是黑发，而是染了金发。
她的耳朵是用圆规扎的耳洞。
她留着短发，纤细弱小，浑身是伤，手上还有一道圆珠笔划过的伤口，就像是刺青一样，黑色的墨水留在了手上。
第一次见她好像是穿着白裙子，那时她是初中成绩最好的女生，大家都很追捧她都在夸她。
也是父母说让我去找她教教笨蛋的我。
她很善良，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样子的，她好像一天天的都在伤害自己。
那副样子，我有印象，怎么记不得了。
“她离家出走了！”
我曾经也和唐悦遇到了一样的问题，一样的质问，我曾经也打算成为一个自私的人，可我就是想不起为什么自己还是不想做自私的人呢？
如果有人要死，自己能够就她，那还是我重要的人，我肯定会选择拿自己的命去换。
哪怕自己受再多的伤痛，也想去拯救别人，选择那只小狗吧。
为什么？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为什么？
抱着这个疑问，我下了电梯，悄默默出了去了屋，踏上了地铁，地铁里夜晚仍旧有人，为了不被打扰思绪，我捂着耳朵，不去理会。
地铁到了学校，我来到了摄影部，用钥匙打开了门，房间闷热，我怕自己开灯会被察觉，反锁了房门，然后用手电灯，在黑暗中凭借记忆中的样子绘画。
等终于画好之后，我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急忙丢下画作，坐上地铁赶回别墅做饭。
历经波折，总算是回到了门口，结果却发现了一个身影坐在沙发上严阵以待。
“你昨晚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偷溜出去了。”唐悦有气无力地说道。
她好像守了很久。
“我想起点事情。”
“什么事情弄得一身汗？”
“没什么事情。”
唐悦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看，令我有些不自在。
我怎么说呢？是说我大半夜跑到学校画画吗？是说我想起记忆中的模样吗？
结果那幅画的面容我还是忘记了，五官愣是想不出来。
还在摄影部里蒸了桑拿。
“唐悦，你也没睡吧，要不先休息一会。”
“哈啊……明天还有早课，都是你害得。”唐悦打了个哈欠，抱怨了一句站起了身，“看你的眼角，是不是又哭了，你是女孩子吗？”
我无力反驳，只是想起了对不起的人，所以就没有忍住。
目送唐悦回到了楼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给她做了早餐，然后贴上了便利条，说早餐放在了冰箱里，然后就回楼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