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下猛砸似乎抽空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瘫软在地板上，蜷缩着，连颤抖的力气都已失去。
任务失败，U盘落入夏晚晴之手，最大的把柄被牢牢握住，甚至还背上了更屈辱的债务。
而那个神秘人……他几乎能想象到对方收不到回复后的怀疑和可能的报复。
（……一切.......都完了……）
无声的呐喊在他胸腔里震荡，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麻木的冰冷。
他甚至希望龙沁语此刻就推门进来，发现一切，给他一个痛快，也好过现在这种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伴随着女佣毫无感情的声音，
“小姐请您去偏厅一趟。”
龙沁语叫他？会议结束了？难道夏晚晴还是说了？或者……她发现了什么？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他，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着爬起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屏幕碎裂的手机，屏幕已经彻底漆黑，无法再开机。
他将其胡乱踢到床底，又用冷水狠狠扑了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糟糕，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是徒劳。
他深吸一口气，如同走向断头台般，一步一步挪向偏厅。
偏厅里，龙沁语已经结束了视频会议，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看着。
夏晚晴也坐在一旁，已经换上了一身休闲装，正拿着手机玩游戏，看起来心情颇好，甚至还在轻哼着歌，仿佛之前在书房里那危险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看到白牧沐进来，龙沁语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在他过分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微微蹙眉，
“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家庭教师说你今天完全不在状态。”
白牧沐的心脏狂跳，几乎不敢呼吸，下意识地瞥了夏晚晴一眼。
夏晚晴正好打完一局游戏，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又带着一丝诡谲的笑容，抢先开口道：“哎呀，龙大小姐，你就别吓唬他了。小可怜可能是下午回去没休息好，又或者……”
她拖长了语调，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吓着了？”
白牧沐的血液瞬间冻结！
龙沁语的目光立刻变得锐利起来，看向白牧沐，
“亏心事？什么亏心事？”
白牧沐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晚晴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摆摆手，
“开玩笑的啦！我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好玩嘛~说不定是青春期烦恼，偷偷暗恋哪个小女生了？”
她说着，还对白牧沐抛了个媚眼。
龙沁语显然不信这种说辞，但她似乎暂时没发现更具体的异常，只是冷冷地对白牧沐道，
“不管什么原因，回去休息，明天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这副魂不守舍的状态。”
“……”
白牧沐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偏厅。
回到客房，他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夏晚晴刚才那番话，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既暂时帮他解了围，又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的小命就捏在她的一念之间。
这一夜，白牧沐在极度疲惫和恐惧中辗转反侧，噩梦连连。
第二天回到学校，他变得更加沉默和透明，仿佛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空壳。破碎的手机断绝了他与外界的最后联系，反而带来一种短暂的安宁。
至少，他暂时不用面对对方的质询和可能的怒火。
但夏晚晴显然不打算让他好过。
课间时分，她又一次晃到了他座位旁，这次没有大声喧哗，而是直接将一张折叠的小纸条塞进了他的笔袋里，然后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便哼着歌走开了。
白牧沐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等到周围没人注意，才颤抖着手打开纸条。
上面是夏晚晴张扬潦草的字迹：
【小沐妹妹，今天放学后老地方见哦~记得穿得方便一点。有惊喜给你~❤ 不准迟到，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你懂的~(:】
老地方？哪个老地方？还是……她知道了他的出租屋？
穿得方便一点？惊喜？
夏晚晴的惊喜，绝对意味着更大的麻烦。
一整天，他都在这种煎熬中度过，老师讲了什么完全没听进去。
放学铃声响起，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个未知的老地方。
他下意识地走向了小区后街的废弃洗衣房，他所能想到的、最符合夏晚晴恶趣味的老地方。
然而，洗衣房里空无一人。
他松了一口气，却又更加不安。
不是这里？那会是哪里？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
白牧沐吓得猛地回头！
站在他身后的，却不是夏晚晴，而是班长叶清婉。
叶清婉看起来也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她的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一些，但眼底还带着一丝疲惫。
“白牧沐同学？”
她疑惑地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
她似乎想说他不是应该回龙沁语那里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白牧沐也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我路过……”
他干巴巴地说，下意识地将手里那张写着夏晚晴威胁的纸条攥紧藏进口袋。
叶清婉看了看周围破败的环境，眉头微蹙，显然不信路过这种说法。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开口道：“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白牧沐更加意外。
“嗯。”
叶清婉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用干净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他，
“这个……是你的吧？昨天下午打扫生态园温室的时候，在角落的花盆后面发现的。”
白牧沐接过来，打开手帕，里面竟然是那个他以为早已丢失的、叶清婉之前送给他的便携单词本，上面还画着笑脸。
“我看它有点被泥土弄脏了，就擦干净了。”
叶清婉的声音很温和，没有追问它为什么会在那里，
“想着也许对你还有用，就……顺便带过来了。”
白牧沐看着那个代表着纯粹善意的小本子，再看看叶清婉清澈关切的眼神，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愧疚、温暖、委屈、以及更深的无地自容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在他被各方势力撕扯、利用、威胁，几乎要彻底沉沦的时候，这一点点不经意的、没有任何目的的善意，像一道微弱的星光，穿透了浓重的黑暗，照进了他冰冷绝望的世界。
“……谢谢。”
他低下头，声音哽咽，紧紧攥着那个还有着叶清婉体温的单词本，仿佛攥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客气。”
叶清婉笑了笑，笑容里有些苦涩，
“虽然……生物竞赛的事……但学习总是不能落下的。以后如果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还是可以……问我。”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抿了抿唇，轻声道：“这里不太安全，你……也早点回去吧。”
说完，她对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白牧沐站在原地，看着叶清婉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个小小的单词本，微弱的暖意一点点渗入几乎冻结的心脏。
然而，这短暂的温暖并未持续多久。
他的手机虽然坏了，但夏晚晴显然有别的办法找他。
就在他刚走出小巷，准备硬着头皮回出租屋看看时，一辆眼颜色骚包的跑车一个急刹，停在了他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夏晚晴那张带着不耐烦面色。
“喂！小可怜！让你在‘老地方’等，你乱跑什么？”
她不满地嘟囔着，目光扫过他手里那个单词本，挑眉，
“哟？还约了别人？胆子不小嘛？”
白牧沐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地将单词本藏到身后。
“上车！”
夏晚晴懒得废话，直接命令道，
“惊喜还没给你呢！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白牧沐看着那辆如同她本人一样张扬的跑车，
他知道，短暂的宁静结束了。
新的游戏，或者说，新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而他，没有拒绝的权利。